宮門開了,餘令跟著群臣一起去給皇帝拜年了。
這一次大夥去的可不是養心殿,而是太廟。
按照祖製皇帝要先去祖廟祭告,然後在奉天殿舉行大朝會。
那時候……
皇帝要由乾清門出來,經過謹身殿,華蓋殿,最後來到奉天殿坐在金鑾寶座上接受大臣們的新年朝拜。
這才是拜年。
朝會結束,皇帝若是心情好就會賜宴,在皇帝身體欠安的時候會賞賜節慶錢。
反正不會讓臣子空手而回的。
蘇懷瑾搓了搓手:“彆想了,今年皇帝不來了!”
“那咱們像以前一樣去養心殿不行麼?”
蘇懷瑾無奈道:
“守心啊,臣子以前去養心殿是“請”皇帝來舉行大朝會,如今都知道皇帝身子不好了,也都不去了!”
“是太子大了吧!”
蘇懷瑾笑了笑沒說話,抬起頭望著那個大殿一角的琉璃瓦,望著那背生雙翼,手持金剛寶杵的行什。
它象征著避雷,又象征著消災滅禍,逢凶化吉。
餘令懂了,這代表皇帝的權力已經約束不了群臣了。
蘇懷瑾的嘴巴開了光,他的話音才落下皇帝的旨意就來了。
大意是說皇帝身體欠安,朝拜一事由方從哲帶領群臣。
餘令失望的歎了口氣。
自己為官也好幾年了,皇帝見到了,太子見到了,可奉天殿是什麼模樣餘令是一次都沒去過。
“去文華殿!”
聽著群臣的吆喝,蘇懷瑾壓著聲線淡淡道:
“這是要去朝賀太子了,其實這才是群臣最期待的事情!”
餘令笑了笑,這個道理餘令懂。
嫡長子的太子所需的一切皇帝都會替他安排好。
如今的太子是庶長子,還不討喜,母族根本幫不了一點。
如此一來群臣自然往上貼,貼上去了就是從龍。
小老虎說的一點都沒錯,如今的太子就是一塊誘人的膏腴。
所有臣子都在往上擠,都想咬一口大的。
因為太子是庶長子。
跟著眾人去了文華殿,進了文華殿餘令才覺得身子是自己的。
大殿裡有多暖和餘令沒感受得到,沒有風那是真的好。
望著走出來的太子,餘令發現自己有點陌生。
很久之前自己雖然見過他一麵,如今卻無法把當初的那個人和今日的整個人融合到一起。
太子蓄須了,麵容也變了。
雖是大喜的日子,眉宇間卻藏著一股陰鬱氣。
在晚安的陪侍下,太子開始接受群臣的拜見。
彆人做什麼,餘令也跟著做什麼,這麼多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你做的對不對。
偷偷的看了一眼身後,門檻外還有一大群。
餘令突然替自己的先生不值起來。
他就算考中了舉人又如何,這麼多人,太子怕是早就忘了他是誰。
這一道門檻就隔絕了大多數人。
沒有出色的業績,底層員工是不可能讓大領導記住你是誰的。
“你是長安府餘同知對不對,我記得你,你小時候我見過你,我記得你當初愛看《幾何原本》對不對?”
餘令猛的一愣,決定收回剛才的胡思亂想。
這太子的記憶力太好了。
自己當初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破孩,沒想到這太子竟然還記得自己,還如此的清楚。
“臣拜見太子!”
打量著餘令的朱常洛笑了笑,若不是得李進忠提醒他哪裡記得這麼清楚。
自己都活的不明白,更不要說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來,抬起頭讓我看看,看看我大明的猛士,帶著數百人就能把土默特攪的天翻地覆的猛士!”
餘令抬起頭,莫名的覺得有點想笑。
餘令覺得自己此刻像那窯姐,太子就是那尋歡客。
腦子突然就蹦出了那句:來啊,抬起頭來讓大爺瞧瞧!
“嗯,果然是英武不凡!”
說罷,朱常洛抬起頭在人群裡掃視了一圈,目光鎖定了一人後笑道:
“子先,你的大作餘大人格外喜愛,今後可交流一番!”
群臣中走出來一人,朝著餘令拱拱手後笑道:
“太子搭橋,不妨為一件趣事,餘大人本官徐光啟,字子先,聽聞大人在歸化城的縱橫捭闔,心馳神往之!”
餘令聞言趕緊拱手,謙虛道:
“大人之才經天緯地,初讀《幾何原本》心馳神往,徐大人之才讓晚輩夜不能寐,今日大人當麵喜不自勝!”
徐光啟聞言趕緊道:“旁門左道罷了!”
花花轎子眾人抬,話雖如此,彼此也都很客氣,但餘令卻還是覺得不舒服。
餘令能感受得到人群裡有幾道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自己擺了利瑪竇一道這是事實。
不光擺了他一道,還把他的那些藏書都運走了。
餘令也知道利瑪竇京城布教這些年有過不少的官員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