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餘令一直在想他從哪裡搞的這些錢。
直到對比銀子的成色,餘令才終於明白朝廷為什麼總是沒錢了。
一條鞭法的改變讓朝廷失去了鑄幣權。
元朝以前,任何人私鑄銅幣抄家滅族。
現如今,對比銀子的成色,餘令發現民間白銀和官銀出現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除非朝廷有大量的白銀儲備。
要想扭轉,就隻能用刀子把鑄幣權收回來。
若收不回來,就算經天緯地的神人複生,他也玩不了。
餘令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外廷一直要讓皇帝花錢了。
花錢做事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怕是為了減少白銀的儲備。
若是沒有,它遲早會被吸乾,就是把田賦加到天,朝廷存不到錢。
餘令覺得這東西太複雜了,想的腦子疼,隨即走出門。
院子裡茹慈在散步,如今她已經顯懷了,餘令輕輕地走了過去,將她環繞在懷裡。
感受著自己男人的心跳,茹慈有些沉醉。
雖然朱聖人在《小學》裡寫了很多女子要遵守的禮法,夫妻相處要相敬如賓。
可茹慈還是喜歡自己的男人抱著自己,茹慈並未覺得這是錯的,
“你歎了一上午的氣!”
“有些事不敢深想,越想越覺得自己無能,越想越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太渺小了,實在太渺小了!”
茹慈把餘令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安慰道:
“一輩子很短!”
“不做不甘心!”
“那就做,不做就更不甘心!”
餘令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茹慈隆起的肚皮,餘令覺得自己的膽子要更大一些了,這麼小心翼翼的去做太慢了。
就在餘令準備回到書房做計劃的時候,昉昉突然跑了過來。
“少爺,夫人,京城來旨意了!”
信使來了,望著他那疲憊的模樣,餘令知道一定發生大事了。
“餘大人,有旨意下來了!”
說罷,他就把身後的木匣子交給了餘令。
匣子裡的東西有三樣,一個官印,一套官服,外加聖旨,抖開官服,眾人不由自主的發起了驚歎聲。
官服上繡雲雁!
令哥升官了,同知往上是知府,知府是四品,按照律法就是四品。
以前還是按照納稅糧來的,有三品,四品,還有從四品,後麵取消了分級,都是四品。
雖都是四品,但同是知府一職,見了下府知府見了上府知府還是得行禮。
因為朝堂裡的位次還是以前的位次。
餘令看著旨意,旨意很簡單,成為長安知府,練兵,準備下一道旨意來臨。
餘令知道下一道旨意就是去遼東。
餘令看了一眼茹慈隆起的肚子,輕輕吸了口氣,這遼東自己怎麼去?
自己去了能贏麼?
自己若是去了不是掌一軍,而是一偏將受人指揮,大明戰鬥力其實不弱的。
但以文禦武這個製度太惡心了。
地方總兵殺一群造反的白蓮教教徒還要層層上報,不然就沒有調兵權。
沒有調令你去剿匪就是造反,要麼等到賊人打到城牆下!
不是說朝廷的這安排不好。
嘉靖和隆慶文武雙全的猛人比比皆是。
戚繼光就不說了,兩廣殷正茂、淩雲翼,南方抗倭胡宗憲、譚綸、唐順之、汪道昆等....
最差的能當地方官守城殺賊,厲害的能乾到巡撫總督兵部侍郎尚書。
如今是不行,這次遼東之戰派出去的四位老將的年紀加起來比大明的年齡都大。
文人就彆說了,楊鎬是文人裡最知兵的一個,他這次肯定是完了。
自己若無話語權,帶著秦人去了,一戰之後自己能不能活著不說了,帶出去的人都死了,自己怎麼來見鄉親父老?
可旨意已經下達,餘令知道,自己是逃不了的。
餘令想的很明白,若是真的去,自己一定要把涼涼君拉上,不然打死不去。
餘令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大聲道:
“如意,升玄鳥旗,擊鼓,喚王輔臣,茹讓,吳秀忠,等人去知府衙門議事!”
“小肥,傳我命令,去武功衛所,喚三位千戶前來議事。”
命令剛下達完畢,老張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的站到一邊。
坐在地上蓬頭垢麵的吳墨陽望著餘令,忽然嚎哭道:
“哥,鹿藝澤死了,陳默高生死不知,跟著我們一起去遼東一百多兄弟幾乎全死了.....”
餘令聞言猛的打了個趔趄。
“值不值,就問你們老子這二百兩花得值不值……”
過往一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餘令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人塞了一塊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