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燦爛,是為星漢。
曹毅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拔刀,走到了人群……
人頭在堆積,一個小小的山緩緩成型,數個無頭屍體身上插著棒子跪在小山前。
夜深了,八百人悄無聲息的離去。
……
廣寧衛的十字大街人滿為患。
“軍爺,軍爺,馬賣不賣,季字老號,三十兩收如何?”
“軍爺,這些羊賣我吧,二兩一頭.....”
廣寧衛總兵覺得天要塌了,長安的那個什麼餘令做生意又回來了。
這次的生意更大,光是人頭都帶回來了七個。
他是真的有點害怕了。
餘令去做什麼他知道,可正因為知道他才怕,他真怕餘令在外麵殺的太狠,惹得那群韃子又來叩關。
但話說回來,餘令人挺好的,回來還給他帶了一個人頭。
餘令覺得廣寧總兵要“趕客”了,也已經做好了當木頭的準備了。
無論總兵說什麼自己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餘令還不想現在就去沈陽。
沈陽的水太深,人心太複雜,餘令不想這麼早去給自己找不愉快。
“餘大人是我輩之楷模,文學之才讓人佩服,領兵之強也更是讓人刮目相看,很多時候我都想把餘大人留在這廣寧衛了。”
餘令喝了一杯滿滿的茶,笑道:
“我也舍不得總兵大人,有心胸,有氣魄,這些日子給大人添麻煩了,軍糧,營地,人員配置這些做起來都不容易。”
呂瀚文笑了,他覺得餘令懂了自己的話外音。
“如今遼東戰事不明,建奴又對沈陽虎視眈眈,以餘大人的領兵能力,這一次去了那裡,如虎添翼!”
餘令不想繞著說話了,太累了,直接道:
“我可能還要繼續叨擾大人一段時間了,我們從西北而來,不了解遼東的氣候,準備落了寒後再去!”
說罷這些,餘令好似恍然大悟,抬起頭,真誠的望著呂大人道:
“大人這是在趕我走麼,是下官手底下的人給大人造成了麻煩麼,大人你彆氣,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抽死他狗日的!”
呂瀚文望著餘令那雙眼,他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錢謙益忍不住低頭藏笑。
這說了半天,又是把茶倒滿,又是欲迎還拒,什麼都說了,結果卻像是什麼都沒說。
在京城都敢翻牆的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遼東……
錢謙益覺得出了京城的餘令已經沒有臉了,有熟人的時候他還會收斂,現在熟人還都是自己人……
搞這些,這真是對牛彈琴。
這呂瀚文好歹也是萬曆十七年的進士,好歹也在邊關之地領兵了這麼多年,他怎麼就不明白呢?
對待餘令這樣的人就不應該這樣說。
應該直接下令,下令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現在好了,茶倒滿了,話也說了,事情沒有達到目的不說。
人也被架在了這裡,死要麵子活受罪。
“大人請放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下官一定好好的約束下麵的人,一定不會讓他們給大人添麻煩!”
呂瀚文歎了口氣,親自給餘令倒了茶,這次的茶沒滿。
他沒法了,話說了,人不要臉了還能把他怎麼樣呢?
他不知道,餘令在等著炒花五部來,出去打仗找部族實在太累人,等著他們來最好。
如今自己手底下的人軍心已經成了。
餘令想完完整整地給這些人展示一下火器的用法。
超大型的火銃餘令還沒嘗試過,這玩意威力如何餘令也不知道。
餘令很想告訴所有人,大人,時代真的變了。
營地裡的眾人不知道廣寧衛的總兵在逐客了。
鹿大少和林大少在等著翰林院的那批小吏造冊,冊子一造,軍功和錢財就不會有問題。
就算戰死了,錢也會送到親人手裡。
兩人願意造冊,因為兩人覺得餘令不會坑他們。
因為他們是餘令的同窗,是餘令的年兄年弟。
所以,兩人很自然,也不害怕。
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如今又有了軍功,錢已經不重要了。
兩人都很清楚,這一次隻要活著回去,禦馬四衛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強爺勝祖的路就在腳下,就看命夠不夠硬了。
這兩位不害怕,跟著餘令一起來的那幫子人卻是怕死了。
大明將領喝兵血好像是慣例,禦馬監四衛也如此。
被喝兵血,給將領種地,逢年過節的還要去孝敬……
如今要把戰獲造冊,這不是耗子給老鼠拜年麼?
他們不想造冊!
因為他們覺得這些繳獲得來的錢變成數字怎麼看都覺得不踏實,他們隻想把錢放在身上。
放在身上才踏實。
朱大嘴這幫子人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他們喜歡造冊,萬一自己戰死了,有了這冊子,自己掙的錢就能一分不少的落在自己的妻兒身上。
營地的人一邊排隊一邊議論紛紛。
在廣寧以北邊牆外的草原上,一隊隊人馬在快速的聚集。
在高台上炒花的臉冰冷的像那高原上的寒冰。
麾下的兩部數千人身首異處,在這個多事之秋的時候,他的威信收到了嚴重的挑釁。
他要廣寧衛,無論是做樣子也好,恐嚇也罷,他也要找回場子。
不把這口氣捋順,跟著自己的這些部族頭人就會離去。
如今的各部就如那碎裂的瓷器,一個不注意就會碎了一地。
夾在林丹可汗,建奴,大明中間的炒花在這個瓷器碎裂之前必須做點什麼。
作為達延汗七世孫的他,要問問大明要做什麼。
這些年來,炒花部除了在李成梁手底下吃過虧,這一次是吃過最大的虧。
數千人口的部族被滅,人沒了不說,那些牛羊也被滅了,一地的屍體,漫天的汙臭。
“出兵,廣寧衛,努爾哈赤能做的,我也能做!”
(pS:曆史上的炒花在天啟六年都被他的“盟友”建奴給滅了,殘餘勢力分化成多個分支,部分融入察哈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