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如果這是真的呢?
“餘令不能掌軍,京城就是餘令最好的去處。”
可如今餘令已經跳出來了,除了熊廷弼那幫子人不針對他,也不支持他,剩下的人都不喜歡餘令。
如果把餘令留在京城,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場噩夢。
葉向高再次拿起了筆,他想寫一封折子來告訴皇帝,來告訴所有人。
可在寫完一個“臣”字後,又擱下了筆。
這些都是自己的猜測。
如果讓餘令知道,因為自己的猜測,從而毀了他的一生的話,以餘令的性子,自己想安度個晚年怕是不成了。
“都是猜測,都是猜測罷了……”
葉向高笑了笑,覺得自己越來越老了不說,也越來越膽小了。
這些年見了太多驚豔絕絕的人物。
餘令隻不過是其中的一位罷了!
葉向高準備洗洗睡了,宮殿裡餘令和朱由校還在促膝長談,兩人沒說什麼大事,全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餘令的心情很好!
雖然朱由校掩飾的很好,餘令還是感受到了他的為難。
他想讓自己留在京城,可臣子卻想讓自己離開京城。
在兩難裡,朱由校個人的想法自然就變的不重要。
彆看現在的朝堂君臣之間能好好的商議一件事,但在這個事情的前提就是皇帝得聽他們的話。
如果朱由校不聽話……
在臣子的眼裡那就是“君王任性妄為,當諫,當勸之”。
就會以皇帝年幼的理由來規勸皇帝走正道。
那朱由校這麼久以來做的這一切都付諸東流了。
“右庶,在這皇宮外,像我這麼大的都在做什麼?”
“他們啊,做的可多了,像陛下這麼大都已經是家裡的頂梁柱了,娶妻生子,在為自己的家努力拚搏!”
“九邊之地的百姓是不是活的很難!”
“很難,不但要承受勞役,還要承擔邊軍的糧草,一年到頭忙下來家裡如果能剩下點什麼那就是大喜事!”
“大嘴跟我講過,他說第一次跟你來京城的時候他十五歲!”
“他這個人很不錯,性子很直,沒心眼,陛下要是用他就不能讓他去需要耍心眼的地方,校場最適合他!”
“我安排他掌管宮衛!”
“你就不怕臣子說?”
“怕啊,隻要我不承認,他們就沒法了,天下姓朱的又都不是皇室的人,朱燮元也姓朱,他也不是朱家子弟。”
提到了朱燮元,餘令忍不住道:
“陛下,奢安問題很大麼?”
“很大,派出去的官員魚肉百姓,對當地的土司們也輕視,稍有不從就把改土歸流這把刀高高舉起。”
“那裡流官多,他們呢?”
朱由校嗬嗬一笑,淡淡道:“就不該要什麼流官,土司是世襲,凡世襲者必向流官上私納黃金已為不成文之陋規!”
餘令低頭不語。
大明這麼大,可官員的做法卻又出奇的一致。
奢安之亂其實就是大明的官員逼出來的。
當初奢崇明與奢崇周爭奪土司之位是內部事。
他們無論打的有多狠,那對朝廷都是利好的。
結果就有大聰明覺得自己很厲害,永寧總兵郭成、馬呈文竟然利用雙方混戰之機把這兩人的家給偷了。
奢氏九世積財,被搜掠一空!
像什麼改土歸流,流官貪汙其實都是點綴,家被掏了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這就等於大明人搶大明人,直接破壞了自大明立國以來對邊境之地的安排。
朱由校望著沉思的餘令,輕聲道:
“先生,如今延綏、甘肅、寧夏,晉地盜匪不亂,我……我想讓你去鎮壓盜匪,重整三邊之地!”
朱由校不怎麼敢開口。
他覺得餘令是要進內閣的,可麵對朝臣的壓力,他不得不作出選擇,
可讓餘令去外地了,他覺得很對不起餘令。
所以,言語間滿是歉意!
“既然陛下讓我去,我就去,京城的官員我也不喜歡,跟他們虛偽相處不是我的作風,打人就不符合我的本性……”
見餘令直接應下,朱由校鬆了口氣。
他最害怕餘令和其他臣子一樣,明明有想法,卻不說,憋在肚子裡,憋久了就成了怨,成了對自己的怨!
從內心而言,他敬重餘令如同敬重孫承宗一樣。
“先生若是不想去,我再去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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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令笑了笑,放鬆身子,笑道:
“不瞞著陛下,我是撿回來的孩子,沒有我的父親就沒有我的今日,如今離彆已經兩年了,他年紀大了……”
餘令覺得鼻子有些酸澀,揉了揉鼻子繼續道:
“我很想回去看看他!”
朱由校聞言愣住了,他忍不住道:
“市麵上……”
“市麵上的傳言是真的,我就是撿回來的孩子,我沒去反駁是因為我不覺得有什麼好丟人的,生育之恩大於人,養育之恩大於天!”
“那你和錢翰林?”
“我和錢翰林是私交,我喜歡他的才華,也喜歡他家裡的藏書,如今抄書人還在抄,還沒抄完……”
“書癡是這麼來的啊!”
“都是世人謠傳,傳的多了都以為是真的。”
朱由校鬆了口氣,他知道餘令沒有跟東林黨在一起,他也知道餘令拒絕了所有東林人的宴請。
唯一一次的吃喝,還是在戶部的台階上和錢謙益一塊吃的糕點。
“從你我第一次見麵,右庶子似乎一直有想對我說的話,可每次你好像都沒說,今日能說說麼?!”
“不要玩水!”
“啊!”
朱由校以為是餘令一直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麼忠言逆耳的治國之策,沒想到就是一句不要玩水。
“就這個?”
“嗯,不要玩水!”
“很重要?”
“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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