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有烤肉吃呢!”
春哥咽了咽口水,麵前的茶水一飲而儘,拉起曹變蛟就要下樓:
“還墨跡什麼,我輩之人就該……”
“我不認識路,得等肖五哥來!”
春哥不由得提高嗓門:“他認識路?”
“人家還遊黃河呢!”
春哥不說話了,他實在不理解這人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在葉赫部也有這樣的人,不過都活不大,好小的時候就死了。
肖五和餘令一樣,事情也很多。
他要去大慈恩寺的功德箱放錢,然後找零錢出來,雖然這麼做很不好,讓人說道。
可對肖五而言,很重要。
他把銀子放進去,然後從功德箱裡抓一把銅錢。
還不能抓太多了,抓多了手就拿不出來,一次隻能抓個四五十枚。
銀子換成了錢,無論怎麼算肖五都是虧,可他樂意!
因為他用銀子買東西不會算賬,唯一一次花銀子還買了個人回來。
他來這裡其實就是換零錢去花的。
苦心大師見怪也不怪了,小時候的肖五就是在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活過來的。
那時候他往裡麵放石頭。
有了錢的肖五去了苟家。
苟老爺子還是沒能熬過今年的春天。
在送彆了大儒蘇堤離開長安之後,他在回來的路上死在了孫子的背上。
大家都說他這一輩子算是圓滿。
兒孫滿堂,最有本事的已經在周至衙門做事了。
他雖然沒考上個功名,童子的身份還是縣令看他求學之心甚誠給的。
可他一直在踐行聖人之道。
仁、義、禮、智、信……
他對肖五也好,接濟他的時候雖然也愛說道,可他還是伸手救濟了。
在當初那個人人都吃不飽的年月,已經非常可貴。
他死了,肖五自然要去看看。
肖五沒去苟老爺子的家,他去了墳塋,一個在那裡呆了很久。
苟老爺子的兒子站在遠處候著。
他是孝子……
隻要有人來拜祭他都要候著,這是守孝。
肖五和苟老爺子應該聊得很開心。
肖五爽朗的笑聲在這個滿是茶樹的山穀傳的很遠,過了一會兩個人又像是吵起來了。
“我左手拿刀,腰間掛著人頭,腋下還夾著一個大活人……”
“猛不猛,京城大廟的那個木匠都說我很猛!”
肖五說的口乾舌燥,說完了,他扛著竹竿就走了。
肖五走了,墳塋前四五十枚銅板擺的整整齊齊,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像一張大笑著的嘴。
人性,和聰明才智從來就不掛鉤。
肖五在講他在遼東渾河一戰殺敵,餘令在給袁萬裡和林不見講京城的齷齪事。
三個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兩位是朝廷裡的齊派官員是吧!”
林不見笑了笑,認真的點了點。
這一點兩人從未隱瞞,餘令在朝堂混了一圈回來,該明白的自然會明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好人,但我認為我沒錯!”
林不見直言道:“說實在,我們這兩位爛骨頭屁都算不上,他們這些的聯盟就跟門第一樣,講究門當戶對!”
袁萬裡直言道:
“我們這樣的貼上去人都不要!”
“我知道,劉廷元用你兩人來跟我拉關係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連二位的字是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跟我和你很熟!”
“俺烤他嫩羊!”
餘令趕緊給兩位倒了一杯茶,趕緊道:
“彆生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不會在意這些的,在他眼裡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你這一次當了個總兵不是一個好活兒!”
“我知道,如今的朝堂是文貴武輕,他們看不起我,如果不是我們打勝了,他們會更加的看不起我!”
見餘令毫不在意,袁萬裡輕輕歎了口氣。
在他心裡,餘令真的算是一個很好的官員,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
這才幾年啊,長安就有了這麼多人!
如今的長安,每天都有人在蓋房子。
衙門裡,每天都有排隊辦臨時戶籍,每天都要商家來租借庫房囤放貨物。
哪怕長安的稅比其他地方都高。
可他們就是願意來這裡。
如今,越來越多的商人在長安開始買房開鋪子,長安不是真的很適合做生意,而是周邊實在太亂了。
從山西逃難來的人都說了,那邊出了個什麼聞香教。
說什麼隻要加入他們,就可以不再挨餓受凍。
這和當初的白蓮教一樣,一旦他們出現,就代表著大亂要來了。
有奇人異事,那便有什麼狗屁的“救世主”。
在長安的這些年袁萬裡也看清楚了。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根源在地方衙門的治理上,百姓沒活路了,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
長安先前不也有白蓮教?
現在這群人敢出來麼?
隻有自己經曆了,自己才能說出他的變化,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寫到京城的折子卻石沉大海。
他們真的沒看到,還是故意當睜眼瞎?
“守心,聽我的把知府的職位辭了吧!”
餘令笑了笑,臉色說不出來的冰冷:
“辭了,我為什麼要辭掉,既然他們這次要滅我的族,我低頭豈不是遂了他們的意?”
聽著這殺伐之道,林不見猛地站起:
“守心,不可,你還年輕,切莫走到……”
“不可?我的官是皇帝封的,我夫人的誥命也是皇帝封的,這大明是有皇帝的,他們算個狗屁!”
“知道什麼是大義麼,他們會拿著這個壓死你,你一個人玩不過他們的!”
“知道這個是什麼麼?”
望著鐫刻蟠龍的長劍,兩位禦史愣住了,朝堂鬥法又開始了,上一次是國本,這一次是......
餘令拔出腰間寶劍,笑道:
“我聽皇帝的,你們害怕的人我不怕,你們不敢殺的人我來殺,你們不敢做的事情我來做,皇權特許,誰弄我我就弄死誰!”
“還他娘的滅的我族.....”
餘令收劍歸鞘:“我現在手裡有刀!”
兩位禦史猛地站起,看著餘令的雙眼後又緩緩地坐下,他們希望餘令說的就是他們理解的。
可他們不知道,刀已經收不回了,從他們決定坑死餘令全族的時候就已經收不回了。
全家人就是餘令的逆鱗,有這個想法就不行,何況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守心,你要守心!”
“我守心,可我也知道君子要藏器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