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消息還沒傳開,新的一年卻準時來到。
在這新的一年到來之際,長安城已經熱鬨了起來。
城裡的那座龐大的青樓要在初一,初二,初三這三日選花魁。
長安青樓這些年其實是虧錢的。
青樓搞的太大,造價太高,真正意義上能去青樓的人不多,每日都是靠著茶水,糕點,聚會包間和賣茶來賺點小錢。
可虧錢不代表永遠虧錢。
做生意的人都講究一個長遠,都想把自己的生意做成百年老字號。
青樓賬房通過對比得知,今年的營收是去年的兩倍。
光憑這一點,青樓後麵的二十三個老板都覺得這個生意是可以堅持的。
在選花魁的籌備階段,衙門牽頭,鹽商,糧商,以及長安周邊的老秀才,老舉人,和官宦之間都受到了邀請!
這就是宣傳造勢。
長安書院的印刷坊收到了一筆錢。
在上個月的時候就已經印刷好了“花譜”,這花譜的名字叫做《長安百媚》!
說是“花譜”,其實就是一本書。
書裡詳細的寫了待選花魁的相貌、才藝、性格特點、身世、文人的評語、詩詞曲藝擅長哪個方麵等內容。
在沒上這本書之前見某個娘子可能隻需要一兩銀子。
可隻要上了這本書,你若是再想見這娘子可能就需要二兩銀子。
上榜者身價倍增不說,名氣也成倍增加。
其實這就是青樓的運營方式。
每個女子身後都有一個“老媽子”,每一個老媽子身後都有一個梨園或者戲曲班子,而每一個班子後麵都有一個豪商。
女子是豪商的搖錢樹,豪商手底下可不止一個班子。
商人就是青樓這個大載體生存的主要財源。
說白了,很多青樓隻是一個受衙門管轄,收稅的平台。
賣藝的,唱曲的,賣身的,說書的,他們靠著這個平台去賺錢,青樓從裡麵提錢。
也有那種豪商自己花錢開一個青樓。
可這樣的成本太高,一般人玩不轉,後麵得有一個非常強硬的後台。
明宣宗當初曾試圖通過官方機構整頓青樓,但因利益糾葛和執行困難最終失敗。
“花譜”就是造勢,豪商為了賺錢就會給“讚助”。
一旦上了花榜,就會吸引人來見一見。
有的人為了這個女子的美色,有的人為了這個女子的才氣,有的人想買回家。
所以,就會出現“騷人墨客,競相品題”。
用餘令的話來說這就是吸收粉絲,他們做這麼多就是為了吸粉。
知道的人越多,這個女子名氣越大,她賺的錢就越多,後麵的人也就賺的越多。
第二步就是花榜內的女子互相競技。
評委就是這些鹽商,糧商,讀書人,官員,大戶等。
其實這些人才是消費的主體,這也是給他們準備的“陽謀”。
讓你看,讓你心動,讓你去宣傳,甚至想讓你買回家。
第三步就是公開競賽。
這個比賽最重要的就是“投花帖”。
一個帖子就是一兩銀子,這是文人的價格,也就是一般的價格。
商人的投花帖是每帖五兩起。
彆看出手就是小門小戶一年的生計錢,可那一嗓子“某某鋪子五千錢”就足以讓你的鋪子被人熟知。
這就是廣告效應了。
花魁的選舉可不是賠本賺吆喝,這裡有一套非常嚴密的流程,彆看造勢在花錢,隻要把勢造起來……
嘿嘿,那是坐著收錢。(參考資料《梅圃餘談》,《五雜俎》)
長安青樓早就把前兩步走完了,初一,初二,初三就是“公開競賽”。
圖熱鬨,也在傳遞著國泰民安。
長安的本意還是吸引更多的商人前來。
“我如今算是明白令哥為什麼不輕視商人了,妹子你知道麼,光是一個收棉布的布商就解決了六百多人吃飯的問題!”
茹慈笑了笑,忽然道:
“那個詩會你彆去,嫂子都來我這裡說了三回了!”
“你當我想去啊,如果我不是希望把人留住,我才不願跟那些商人一起說說笑笑,這群晉商有錢啊!”
“晉商都跑咱們這裡來了?”
“不光跑咱們這裡來了,好多已經開始在這裡置辦宅院了,那邊亂了,白蓮教,聞香教,密密麻麻的盜匪!”
茹慈眨了眨眼,忽然道:
“哥,長安是不是有事發生,大郎走的時候留下的三百礦丁出身的營兵全部悄無聲息的進了長安!”
“你怎麼知道的?”
“鄭大帥婆娘昨日來找我了,她告訴我的,鄭大帥在遼東賺大錢了,他婆娘擔心呢,怕他往家裡領個年輕的回去!”
茹讓聞言莞爾。
他這個縣令還能怎麼說呢?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鄭大帥發財了,又因為是礦徒,家裡的土地少,所以他媳婦就怕他亂花錢。
“是有人要作亂麼?”
“嗯,有人要作亂,覺得這好日子過的不舒服,想過以前的日子,這一次,我打算讓他們滿意!”
以前的日子?
茹慈認真的想了想,以前的日子是什麼日子呢?
以前大家都吃不飽,要過年了,一家人大眼瞪小眼。
最後當家的發出一聲歎息,走向了大戶家。
借錢,接糧食,大戶很開心的就接了,白紙黑字一寫,手印一按就好了!
等到來年,借錢的人家的地成了大戶的。
利滾利你還不起,白紙黑字在,衙門都管不了。
見你可憐,把地給你種,你還得誇一句善人,大戶的土地是怎麼來的,他們的土地就是這麼來的!
這樣的大戶和那些舉人老爺,秀才老爺還不一樣。
茹慈不敢誇自己男人做的有多好,這些年自己家的地可是一畝都沒增加。
如今土豆、番薯能填肚子了,吃不飽的人很多,但已經有好多人餓不死了。
這些大戶有危機了。
那種坐在家裡,人家往家裡送糧食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糧食少了,糧食生意就不受他們來管控了,錢自然就少了!
“哥,少殺點人!”
茹讓點了點頭,低聲道:
“這兩日不要出門,看好兩個小的,等到初五後,該乾嘛繼續乾嘛!”
“嗯!”
茹讓走了,這一張網他已經織好了,誰露頭就抓誰。
想著躲在長安城裡準備起事的聞香教,茹讓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他娘的會挑!”
不是聞香教看不懂局勢,而是他們看中了長安城內那一排排的庫房,那裡麵全是商人囤積的物資。
他們的教主要建元立國了,沒錢怎麼行?
他們覺得秦王府很有錢,隻要把水攪渾,秦王府的錢、糧都是自己的了。
選花魁的活動很熱鬨,人很多,可核桃卻是心急如麻,沒心情去看。
他被盯上了,問題是不知道被什麼玩意給盯上了。
他本以為是他的錯覺,可就在昨晚,他家的孩子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