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經上達聖聽。
袁崇煥隻知道自己年紀大了。
如果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兒時立下的誌願這輩子就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袁崇煥不想這一輩子都當個縣令。
年弟餘令已經走入朝堂參加朝會位列總兵。
榜眼孔貞運翰林院編修兼五皇子之師,探花陳子壯入國史館。
這些人前途不可限量。
可自己袁崇煥如今已經四十了!
所以去年回京述職便開始準備了。
袁崇煥開始頻繁出現在達官顯貴的宴席之間,高談遼東局勢,“以邊才自許”!
如今……
如今這些人開始為他揚名,宣揚他的才學。
袁崇煥願以身許國的名聲由此傳播於京城的官場。
就在前幾日,吏部會同都察院公布都考核計榜,袁崇煥為“上考”!
餘令雖然沒來京城,吏部會同都察院也根據餘令的所作所為也給餘令做了一個考核。
考核結果為“下考”。
對於這個考核,朱由校連看都沒看。
這種考核說白了就是拿錢辦事。
餘令當初在戶部待了兩天後這件事就不是秘密了,錢給的足,你的成績就好。
朱由校現在隻是在想兵部為什麼要舉薦袁崇煥。
就如蘇懷瑾那日在朝堂的偏激之言。
為什麼餘令隻逮著你們打,他為什麼就不打我呢?
同理而言……
一場科舉進士錄取數百人,為何偏偏是袁崇煥呢?
當年他是三甲第四十名,總名次第一百一十名,是“一門七進士,四代五鄉賢”的陳子壯不夠優秀?
還是遼東的餘令不夠耀眼?
又或是這群人看不到劉敏寬和戚金兩人對餘令舉薦,他們看不到袁應泰臨死前寫的血書?
好好的人不推薦,去舉薦袁崇煥為兵部職方司主事?
不說餘令,秦良玉哥哥和弟弟就不能為將?
這個職位不光是禦史舉薦就行,貿然安排一個人進入另一個部門定然要打點。
朝堂很大,東林人心很齊……
可各司各部之間卻是涇渭分明。
要把袁崇煥安排進去,肯定得先把兵部裡兵部尚書的工作做好。
他侯恂就算是再厲害,也不能一句話就把人插進去。
這定然又是一件商量好的事情,掛著舉薦的幌子來插人了。
“魏忠賢!”
“萬歲爺,奴才查了,侯恂是東林黨人侯執蒲之子,人稱“東林健將”。
“袁崇煥呢?”
“回萬歲爺,袁崇煥大人和韓爌韓大人為門生座主關係!”
朱由校聞言笑了,心裡也懂了。
他們現在掌握吏部的人事任免權,如今瞄準了兵部。
朱由校心裡很清楚,如果當初餘令不拒絕他們,餘令如果願意和他們一起。
那如今餘令最起碼也是兵部的一司官。
“他們這是要掌握兵權啊,職方司主事掌管各省輿圖、武職官員的敘功、核過、賞罰、撫恤,這是衝我來的啊!”
“萬歲爺,要不要……”
“不要,他們這是在試探朕,告訴司禮監朕準了。
記住了,批紅的時候把陳默高的名字寫上去,當個貳官就行,看內閣如何回應!”
“遵旨!”
“做完這些之後你去找沈毅,讓沈毅和曹化淳秘密去河套,把朕的意思帶到,把朕所有的錢都送過去支持餘又庶!”
魏忠賢猛地抬起頭。
朱由校背著手,朝著木匠房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
“武運昌隆,武運昌隆,哈哈,朕就壓上所有賭一把,反正朕現在什麼都沒有,輸了就輸了吧!”
魏忠賢躬身離去。
等魏忠賢到了東廠,前不久還彎腰駝背的魏忠賢坐在高位,儘顯權尊勢重。
先前有多唯唯諾諾,如今就有多麼盛氣淩人。
“地扁蛇!”
“下屬在!”
“明日你帶人去河套,記住,速度越快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身邊的人要都是咱們自己人,明白麼!”
“明白!”
魏忠賢想了想,咬了咬牙輕聲道:
“去了那邊,少說話,多做事,給咱家死死地盯著餘令,明白麼?”
地扁蛇一愣,雙手抱拳:“遵命!”
朝堂的事情就像是在下棋。
是兩條大龍在廝殺,你吃我的棋子,我也能吃你的棋子,不到最後一刻……
誰也不敢妄動。
……
卜石兔這邊還在等大明皇帝的回答,他沒動。
把地雷安置好的餘令卻動了,第一波的一千人,第二波的三千,如今又來了六千步卒……
如今餘令這邊近萬人馬。
這一次沒有朝廷的支援,沒有餉銀,沒有糧草,沒有農夫為後勤忙碌。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力更生。
這一萬人每一日都要消耗小山一樣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