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我去長安的時候,一個村子的小地主占據了村子近乎一半的土地,而剩下的一半的土地要承擔整個村子的賦稅你知道麼?”
餘令輕輕歎了口氣:
“左大人,原先是一百人承擔一百人的賦稅,現在可能是三十人承擔一百人的賦稅,現在,你還覺得每畝地三厘五毫不高麼?
你說這日子好麼,你說他們心裡有怨氣麼?”
餘令很無禮的拍了拍左光鬥的肩膀,喃喃道:
“左大人,我不求你彆的,我求求你把這些告訴內閣的那群人,告訴他們,彆裝作看不見了,再裝就出大事了!”
“你想說他們可能會造反?”
“不是我想說,奢安就已經造反了,十萬多人啊,整整十萬多人啊,當這裡的怨恨不斷積攢,大人你覺得造反還遠麼?”
餘令說完就走了!
望著有百姓朝著自己這邊走來準備登記,左光鬥忍不住道:
“漢子,你家裡真的沒有土地可種了麼?”
“軍爺,家裡要是有地,我何必來這裡?”
“真的那麼慘麼?”
漢子咧嘴一笑,故作灑脫道:
“不算慘,我兄弟姊妹六個都死了,可我還活著呢,我若死了,我這一脈也就沒後人了,滅族了,那才是慘!”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結結實實的給了左光鬥重重的一錘。
“會手藝麼?”
“會打鐵!”
左光鬥給了漢子一個紅牌牌,輕聲道:
“往前走,再去登記,那裡有人給你分房子,快去吧,快去吧!”
“當真?”
“真的,好好活著,你這一脈不能斷!”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
漢子歡快的大笑在城門洞子裡回蕩。
望著他那喜慶的模樣,左光鬥的心總算好受了一點,但也僅僅是好受了一點而已。
左光鬥心裡很清楚,餘令說的都是真的。
商家也來了,他們是從北門入城!
有撫順堡被建奴的先例在前,餘令這次下的死命令是,商隊若來隻能管事和領隊進城,護衛不準進!
想進來也可,武器全交,車馬分離!
這群商人一到歸化城就瞅準了那些鋪麵。
有錢人之所以越來越有錢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的風險管理能力。
因為有錢,他們能承擔風險,就算投資虧了,也不傷根骨。
雖然說現在的歸化城今後還要麵對林丹汗部的威脅,這個時候買鋪子風險很大。
可若是大明贏了呢?
所以,他們入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鋪子怎麼買?
他們是真的看好這個地方,隻要站穩了腳跟,就等於把金飯碗抱在了懷裡。
唯一遺憾的是不知道這些鋪子的價格!
歸化城裡堆積的貨物在減少,可物資卻在變得充足,變的多樣起來。
歸化城的稅收開始了,這是餘令最在乎的。
餘令很想看看由商賈製定的商稅有沒有漏洞,如今看來還算不錯。
因為所有人都在念叨“扒皮啦,扒皮啦!”
稅雖然重,但也不至於沒賺頭。
歸化城的官員很有格局,不刁難人,也不好說話,一問就是按製度做事。
這筆錢交的雖然心疼,但貨物卻是貨真價實。
貨物不以次充好,光是這一點就讓這些商人對餘令這群人很有好感。
尤其是那些小商隊,他們感觸最深。
因為那時候草原各部非常懂“來都來了!”
殺胡口到歸化城近兩百裡,來回四百裡,若是沒把貨物賣出去,光是這一趟就能把那些小商隊給折騰死。
為了保本,隻能是來都來了,咬咬牙了……
土默特多年的珍藏成了一車車的種子,一車車的麻布,一車車的糧食,還有那一堆堆的銀錢。
可餘令覺得這些不夠!
這些能讓自己身後的將士不餓肚子,餘令要的不隻是不餓肚子,而是讓這群人吃飽,還能補貼家裡人。
“告訴吉日格拉,告訴他,可以對那些寺廟下手了,那些俗物不能汙了神佛的眼!”
修允恪聞言忍不住道:“令哥,在草原上他們信徒很多!”
“很簡單,那就把他們過往做的事情揭露出來,他們是怎麼壓迫人的,他們是怎麼把牧民當奴隸的,他們是怎麼享受!”
餘令深吸一口氣看著修允恪道:
“告訴他們,我允許他們傳教,但這片土地是我們打下來的,他們得交租,這是底線,沒有商量的可能!”
“收多少年!”
餘令聞言板起臉認真道:“這些年的水費,土地使用費,草場青苗費,汙水排放費.....”
修允恪越聽眼睛越大,狀元果然是狀元,這腦子就是好!
“明白麼?”
“明白!”
(回答書友的一個問題,朱厚照打敗的小王子就是達延汗,不是某個部族的小首領。
在蒙古留下的史書裡,達延汗是草原繼成吉思汗之後最厲害的雄主,被後世稱為“蒙古中興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