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童這才發現，被炒菜聲音蓋住的，還有一陣異常堅挺，仿佛永遠不會疲憊的哭聲。她在沙發上的衣服堆裡翻了一番，在裡麵拎出來一個看上去隻有兩、三歲的男孩。
男孩眼睛哭得紅彤彤，見到陳墨童就把小臉埋到她肩上蹭著，迷迷湖湖的小聲叫著姐姐、姐姐。陳墨童左瞅瞅他，右瞅瞅他，覺得他好像長大了點、頭發也多了點、體重也重了點。然後又覺得好像就應該是這樣，並沒什麼不對。
和她一樣剛睡醒的男孩迷迷湖湖的，肉都都白嫩嫩的小臉就在陳墨童的麵前晃悠，滿臉都在寫著“快來捏我”這四個字，於是陳墨童就真的去捏了，還很用力。
把最後一盤菜擺在桌上，陳墨童鬆開起了個包的腦袋坐好，回頭向著在桌前的小凳子上已經坐好了的弟弟齜了齜牙：“羞死了，你個小告狀精！”
男孩當場眼淚就擠了出來：“媽！姐姐她又要掐我臉！”
“陳墨童！你一刻不招惹他你會死啊！”廚房裡的陳媽提著電飯鍋火急火燎的衝了出來，“都要上大學的人了，你就不能有點姐姐的樣子嗎？”
“你見誰上大學了還有個路都走不利索的弟弟。”陳墨童小聲的滴咕，然後在陳媽你有種再說一遍的眼神之下蒙頭扒飯。
陳墨童，高中畢業，高考完畢之後在家裡宅了兩個月，按照她老媽的說法，就是在家裡閹了兩個月，再不放出去就要入味了。
陳媽先是給弟弟泡了飯，夾了菜，給個勺子讓他自己吃，才回過頭。看著頭發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洗，裡麵甚至沾著泡泡糖的陳墨童。深呼吸了好久之後，陳媽才控製住情緒，沒給她頭上再來一下。
她雖然麵露嫌棄，卻又不得不低下聲音的說：“卡塞爾學院我已經給你聯係上了，我以前有同學在那邊當教授，姓曼施坦因，很好認的，沒有頭發的那個就是，到時候你直接去找他，他會帶你辦完入學手續。”
“我不去。”陳墨童頭也不抬的回答，“國內厲害的學校又不是沒有，乾嘛非得要去國外的那什勞子貴族學校。”
“能不能好好說話？你以為我是在為誰操心？”陳媽一拍碗快，“我都已經和人家教授說好了，你這樣讓我有什麼臉去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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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見光頭你自己去見，反正我是不去。”陳墨童依舊頭也不抬的回答，“我就奇怪了，你都認識在貴族學院教書的教授了，上一次還是在海軍任職的龍德施泰特的船長，怎麼就眼瞎找上了那麼一個……”
陳媽瞪了她一眼：“不準提他！”
“不提就不提。”陳墨童扒著有些湖的雞蛋，“那你也彆再讓我去那什勞子貴族學院了。”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吃的的正歡，以至於臉上還有麵前的桌上全都是飯粒的弟弟：“你要是把我往外麵趕，誰幫你看著他？”
陳媽愣了一下，看向她的臉逐漸的柔和了一點：“童童……”
接著，陳墨童繼續低頭扒飯：“畢竟我還沒欺負夠呢。”
打弟弟要趁早，等到以後再欺負他的時候，就會後悔怎麼以前沒有開始欺負。
“陳墨童！你不欺負他你會死是吧？”陳媽怒了，然後陳墨童的頭上又多了一個對稱的包。
陳媽、陳墨童還有弟弟，一家三口就一起生活在這個小屋子裡。沒有陳爸，他在這個家裡是名字都會被忘記的，家裡唯一的男性，就是連路都還走不利索的弟弟……
被逼著洗了個澡的陳墨童窩在沙發裡，看著電視上的綜藝節目。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落到脖子上打濕了衣服。電視裡是一個主打搞笑的綜藝節目，電視裡的主持人在笑，觀眾也在笑，但是電視之前的她臉上卻是沒有什麼笑容。
身後的房門打開，把弟弟哄睡的陳媽走了出來，看著窩在沙發裡的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越到晚上你越精神，就你這作息還說不想去美國。頭發不吹乾還披著，你是想明天感冒啊？坐起來，我給你弄乾。”
拿了一塊乾毛巾和梳子，陳媽減小了電視的聲音，坐到陳墨童的身邊，開始給她整理頭發。外麵的太陽早就已經落下，熱鬨的城市漸漸的沉寂了下來，偶爾還能聽到外麵夜貓嚎叫的聲音。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母女倆依偎在一起，小小的客廳裡有著誰也不想打擾的溫馨一幕。
“其實我是知道的，你是擔心媽媽才不願意離開的。”細細的給她擦著頭發，陳媽輕輕的說。
陳墨童從反光的電視裡看著她，白天的狠辣勁還有嚴厲勁消失，脫去嚴母麵具的陳媽看上去異常的柔和，讓她特彆想躺在她腿上蹭著，然後撒個嬌。然後陳墨童就真的那麼做了。
“你這孩子，怎麼又搗亂？”像是責怪的輕罵了一聲，輕輕的拍了一下突然竄進懷裡的腦袋，陳媽拿著梳子繼續給她梳理。
亂糟糟的紅色長發在陳媽的手下漸漸變得整齊，她摸著變得柔順的紅發，神情溫柔的說：“我也知道，你欺負弟弟，不是嫉妒他搶了你的位置，而是真的喜歡他。”
“你的老師各種向我說，你怎麼樣怎麼樣的搗亂，怎麼樣怎麼樣的欺負同學。但是我知道，我的童童是他們中最聰明的，她們隻是在嫉妒你，而你也隻是在反擊。”陳媽繼續說。
沒有回答，陳墨童換了個姿勢，像是貓一樣舒服的半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