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盞嗚尊號定時報告,目前深度兩千五百米,並未發現異常。”有些安靜過頭的指揮室之中,響起凱撒定時報告的聲音。
因為下潛的三人中一個不喜歡說話,通常能用眼神理解的問題絕對不開口。
而另一個很擅長說話,通常一開口就閉不了,還很煩。所以定時聯絡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兩者之間折中的凱撒。
“收到,請繼續留意周圍。”須彌座上的聯絡員回答說,
“下一次定時聯係將在十分鐘後……”等待一直都是枯燥的,自素盞鳴尊號進入海裡的二十分鐘之間,無論是與本部中央控製室的通話頻道,還是現場的指揮中心,除去監測人員們報告各項參數的聲音之外,幾乎一片寂靜無聲。
指揮中心的大屏幕上,傳回的是部署在素盞嗚尊號之上的攝像頭傳回的畫麵。
完全漆黑的海水之中,素盞嗚尊號之上的探照燈隻能點亮很小一段距離之內的水域,完全漆黑的背景之中,隻有一些細小的氣泡從看不見底的海溝深處浮起,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靜。
號稱生命搖籃的海洋,死寂的如同生命的禁地。吱呀的像是金屬扭曲一樣的刺耳聲音傳來,這是掛載在素盞鳴尊號上的安全繩發出的聲音。
他們準備了一萬兩千米的安全繩,搭配上裝備部提供的回收係統,理論上能夠在二十分鐘之內素盞嗚尊號從一萬米以下的海溝拉上來。
……當然,這個回收裝置能不能用得上還是另外的一回事。
“素盞嗚尊號狀態良好,預計將在一小時後達到目標地點。”指揮台上,卡塞爾日本分部部長龍馬弦一郎屏蔽了與本部學院的聯係,打開了另外一個通話頻道。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握在手裡的引爆器,將聲音壓的很小的說:“‘貨物’的信號狀況良好,他們好像還沒有發現素盞嗚尊號上的新乘客。”
“我明白了,不要掉以輕心,本部學院的異常有些讓人在意。不過事已至此,猶豫反而隻會壞事,昨晚之後我們就沒有後路可言了。”通話頻道裡,有蒼老的聲音問,
“那麼,素盞嗚尊的狀態又如何?”這個素盞嗚尊,自然不是指那個現在正在水下兩千米處的潛水器。
龍馬弦一郎猶豫了一下,不著痕跡的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指揮台上,所有的指揮人員交談時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壓低,就連敲擊鍵盤的聲音也極其的小心,就像是害怕打擾了誰的休息一樣。
從單手托腮,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發出微微呼吸聲的路明非身上收回目光,龍馬弦一郎小聲的說:“素盞嗚尊命他……也是狀態良好。”
“很好,請為我們準備好一個足夠隱蔽的房間,我會說服他的……”距離須彌座半海裡之外的海上,一艘改裝過的遊艇靜靜的飄在無風無浪的海麵上。
白發的老人掛斷電話,站在一麵的船舷上,看著太陽從東方漸漸的升起。
明明是代表新生一日的開始,但是這片海麵上沐浴著這陽光的人,卻是不免的生出一種日薄西山的感覺。
事實上也卻是是如此,因為在今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所謂的日本分部了。
老人收起手機,從和服上的另外一個袖子裡摸出一個外表看上去光滑無比,有著棕色的包漿,存在時間或許已經很久了的木梆子。
他細細的抹去木梆子上沾染的灰塵,像是準備登台演奏的老樂師一樣。
龍王失敗了,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在昨天晚上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雖說失去一個須左之男命的損失算是無比的巨大,但也不是不能夠接受,因為素盞嗚尊之命,很快就會重回他的懷抱。
他輕輕的敲動木梆子,清脆的聲音隨著海風輕輕的飄蕩,在這片海域響起。
老人回頭,看著身後穿著巫女服端坐在船艙裡,雙目有些失神的紅發女孩點了點頭。
果然,他的梆子聲並沒有問題,至於昨晚的情況,隻能歸咎於天氣、收音設備、環境這些問題了。
迎著晨風,他再次敲響木梆子。有些失神的少女像是睡醒一樣,有些朦朧的眨著眼睛。
“你又熬夜了。”橘政宗無奈的歎了口氣,
“事關家族的大事,就算我平時再怎麼溺愛你,你也應該做出一個家主該有的樣子來。”上杉繪梨衣沉默的低下頭,絲綢一樣順滑的紅色長發垂下來,擋住了她嬌美動人的小臉。
明明已經是成長為無比標致的美人,但是他就像個鬨彆扭的孩子一樣。
“哎……”無奈的歎了口氣,橘政宗在她身邊坐下,輕聲的安慰說,
“我知道你在害怕他,其實我一開始也是恐懼他的,可是他並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流落在外的家人。”他看著海麵上遙遙可見的須彌座,喃喃的說:“他是你的兄弟一樣的人物,就像是稚生對你一樣,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像是兔子一樣,上杉繪梨衣悄悄的抬起頭,和橘政宗一樣偷偷的望著不遠處海麵上的須彌座。
陽光灑在須彌座的鋼鐵支架上,大概任誰也不會想到,就在昨天,這東西還被承重的冰塊所覆蓋。
“或許這一次,不需要繪梨衣出馬也說不定。”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橘政宗突然的說,然後站了起來,放下船舷邊掛著的小船。
他跨上小船,點火掌舵,回過頭對留在遊艇上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繪梨衣說:“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你上戰場。你的能力非常的強大,但是那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繪梨衣你可以再也不用踏上殘酷的戰場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像以前一樣玩玩遊戲、泡泡澡、和玩偶過家家什麼的。”橘政宗回頭看了一眼須彌座,那上麵似乎有人在向這邊張望。
是源稚生,他是來接他們的。看著這種感覺有些虛假的溫馨一幕,源稚生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以他的視力,自然能夠看到船上人們的交互,雖然他沒有辦法聽到他們的對話,但是也能夠猜的到一個大概。
看到上杉繪梨衣留在了遊艇之上,他似乎也是鬆了口氣。否則,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像是妹妹一樣的女孩。
他伸手進衣兜裡,輕輕的握著一個散發著溫熱的石頭長長的吸了口氣,屬於他的戰鬥,或許現在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