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
蘇白念在黃府大門前與王木匠碰頭。
“王師傅。”
“呃……一隻魚師傅。”
二人打了個招呼。
蘇白念隨口問道：“王師傅昨夜似沒睡好。”
王木匠道：“做了個夢。”
蘇白念道：“什麼夢？”
王木匠搖頭：“模糊不清，記不得了。隻感覺鬼壓床般想醒又醒不過來，十分難受。”
蘇白念微微一笑，“放心吧。今晚，你一定會做個好夢。”
“啊？”
王木匠聞言一呆。
蘇白念已率先踏入黃府。
又是忙碌的一天。
一條蜿蜒的龍形在二人的雕琢下徹底成型，彷佛蒼龍回首，頗具神韻。隻差鱗甲、頭角等精雕細琢的功夫。
這一步最為關鍵。
蘇白念遲遲沒有下刀。
王木匠有些疑惑：“小哥，我感覺你的手藝又進步了許多。為何還不動手？”
“還差一點關鍵之處。”
蘇白念道。
“差什麼？”
王木匠一臉好奇。
“神。”
蘇白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而後道：“我聽聞王師傅祖上木雕世家，不知可否有傳承之物，借我參悟一二？”
“傳承之物……”
王木匠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他家中那尊擺放了數百年，曾被當做祖宗之物供奉，如今早已落滿香灰的雕塑，不正是對方所說的東西？
黃昏。
二人離開黃府，回到城西弄子。
房門開啟。
‘嘎吱’聲驚得王賀整個躍起，手無足措地看著蘇白念二人。他右手握著一柄刻刀，左手用紗布纏著，地上落滿了木屑。
一條條木雕小魚整齊擺放在桌案上。
“爹，恩、恩人。”
半大少年低頭呐呐地道。
王木匠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板著臉道：“今日可有偷懶？”
“沒有。”
王賀飛快搖頭。
“嗯。”
王木匠緩緩點頭，伸手一引，“請魚師傅看看，這些作品可否入眼。”
“還行。”
蘇白念粗略掃了一眼，露出嫌棄的神色。
王賀的作品與當初王木匠看他的紅塵魚一眼，不堪入目。
不過他並不是要王賀雕的多好，而是要他的態度。
如今來看，還算不錯。
這一世的王賀不同於前世的王明，並未犯下大錯，還有拯救的希望。
“爹。”
王賀拉了拉王木匠衣袖，低聲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和這位大哥說說。今後我一定用心學習手藝……”
他顯然已怕極了蘇白念。
“認錯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看行動。”蘇白念麵無表情。
前世的王明何嘗不是一次次認錯，又一次次突破下限？
老父親臨終前教會了他一個道理。每個人心中皆有雜念，若無法化解對雜念的執著，終究還會重蹈覆轍。
這一世王賀的雜念，便是修行。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修行的機會。”蘇白念道。
“真的？”
王賀驀然抬頭，一臉驚喜。
“當然。”
蘇白念冷笑一聲，讓王木匠取來祖傳的雕龍功。
而後道：“隻要你一個月內雕出的作品能賣出一兩銀子，我便教你修行這一門功法。”
“啊？”
父子二人齊齊愣住。
這門傳了數百年的功法，居然真能修行？
片刻後。
王家父子退去。
蘇白念獨自望著香案上，一尊三寸大小的龍鳳騰飛像。
緩緩伸出手，逝去木雕上厚厚的香灰。
倏然。
他眼中的龍鳳騰飛像好似活了過來，木龍與立身龍背上的鳳凰，同時張口吐出一點神光，朝蘇白念眉心射來。
“昂——”
“唳——”
蘇白念腦中忽生異變。
一股濃濃的歲月之意，瞬間侵染了他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