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娃兒的爹媽都是鄉裡的乾部,家裡有錢的咧,聽媒人說房子是新蓋的樓房,電視、冰箱和洗衣機都有,劉家就他一個娃兒,以後家裡頭的錢還不都是他的。
媒人講男方是看你長的漂亮又能乾,給一六百六的彩禮,嫁妝你什麼都不用帶,他們家會給你置辦。
小靜啊,你嫁過去就享福了。”陳涼妹拉著王靜喜滋滋地說。
一千六百六的彩禮啊,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她沒見過劉家的男娃兒是圓是扁,脾氣秉性如何,全靠媒人的一張嘴講。
人生在世衣食排在最前頭,窮困潦倒半生的陳涼妹認為,隻要能讓女兒吃飽穿暖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至於其他,又何必太計較。
關鍵是有了一千六百六的彩禮足夠讓兩個兒子都娶上媳婦。
王靜家比葉烽家更偏遠貧窮,葉烽到家兩天後她才艱難地扛著蛇皮口袋回到靠山村。
一碗水沒喝完,父母得知她打工掙的錢,除了寄回家的四五百也就夠自己糊口。
於是迫不及待地跟她講媒人介紹的對象有多好,恨不得她現在就嫁過去,好拿到彩禮給兩個哥哥娶媳婦。
王靜把碗放下,對上父母和哥哥們期盼的眼神,妹妹王紅滿臉的羨慕,喉嚨裡像是哽住一團棉花。
“既然條件好為什麼娶一個從未見過山溝溝裡的姑娘?”
“你是咱們鄉長的最好看的姑娘,憑這個你就比村裡其他姑娘嫁的好。”陳涼妹說的理直氣壯。
兩個兒子生來帶有殘疾,兩個女兒健康俏麗,尤其是王靜生的最好,她都不知道該埋怨老天爺還是感激老天爺。
“我還年輕,不想嫁。”王靜斬釘截鐵地說出幾個字。
她喜歡葉烽,可惜葉烽已經成家,她沒機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但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給嫁了。
她要回鵬城做工掙錢,等有本錢了自己做點生意。
王靜在縣城做保姆時雇主是老師,人很好,她伺候對方坐月子的兩個月,對方教了她很多道理。
去鵬城也是那位姐姐的建議,並跟她說一輩子做最底層的打工人沒前途,現在機會多,趁年輕多去大城市走走看看,多學知識充實自己。
她覺得姐姐說的很對,這幾年廠裡姐妹們閒暇時談戀愛,她忙著自學,觀察什麼行業生意好能掙錢。
原本她是打算過完年就自己做點小生意。
父母的來信讓她有些奢望親情,正巧葉烽也要回老家,她就跟葉烽一塊兒回來。
原本還帶著笑容的王大柱,跟川劇變臉似的布滿皺紋的老臉一沉。
“由不得你不嫁。”
陳涼妹用力拍了下王靜的手背,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這女娃子是有福不會享福,多好的人家,多少姑娘想嫁人家還不要呢。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你彆倔,聽你爸的,趕緊把婚事定下來。”
四年前父母要她嫁給村長的兒子換彩禮,好給腿腳不好的大哥娶媳婦。
村長的兒子動輒打媳婦,她親眼見到那暴虐的男人捏著拳頭打前頭娶的那個媳婦,生生把人給打跑了。
她怕挨打,跑了。
偷了家裡的戶口本去鄉上辦了身份證。
跑到城裡做了兩個月保姆,之後去鵬城在廠裡找到個活兒。
直到兩年前才跟家裡聯係。
這兩年她每年都會寄些錢回來,父母收到錢高興,給她的信字裡行間充滿了樸實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