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清看著女兒，她想，要說服女兒，就隻得把孫姐，春雪的親媽抬出來了。
“不行，你必須去，決不能留下來！為了你媽孫玉，你也必須去！當初，我是對著孫姐的靈魂許了願的！”
“不，您就是我媽！”
“春雪，你知道嗎？我是對著你親生媽媽的靈魂發誓要把你帶大，發誓要把你培養成才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就去吧！不然我都對不起親愛的孫姐。”
潘夢婷沉默了。
說來也奇怪，潘夢婷本來對上大學這個事情就十分猶豫，完全視養母李潔清的決定而定，但現在養母李潔清讓她去，而且還把自己的生母搬出來，她也就隻得去了。
況且在她內心深處的考慮中，如果可行的話，去的想法還是占上風的。
但現在願望真的實現了,就擺在麵前呢，你夢想中的事情、想要的東西真的一點不含糊的來了，潘夢婷又有點不想去了。
其實，她不是真的不想去，她是放心不下體弱多病的養母李潔清。
但養母李潔清非要她去，而且說是對自己的生母孫玉許了願的，自己還能說什麼呢？讓我理解清多好啊。不但不恨情敵，還幫著情敵養活養大情敵的孩子。
母親當然希望她去，天下的母親哪有不為女兒著想的呢！養母李潔清真的是把情敵的孩子當做是自己的孩子，視如己出啊！
況且她認為養母李潔清雖然不是生她的人，但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比生母孫玉還要親，還要重要。
正在這時，潘香婷回來了。
還沒進院子，遠遠的，她就喊：“媽，姐，今天來沒來通知書？”顯然，潘香婷還在期待著通知書能夠來。
她三步並兩步，跳到了母親和姐姐這裡，一把奪過母親手裡的信，看了看，知道是怎麼回事情了，還是姐姐的通知書，然後她一扔，通知書掉在地上了。
嘴上說：“我當我姐考上什麼好大學，碎花師範學院，我姐出去到那裡念一回高中，還老的是那裡呀！太不怎麼樣了。比哈爾濱的大學差遠了，再說了，這年月誰還當老師呀！臭老九一個嘛！”
李潔清說：“瞧你這死丫頭，還挑三撿四的，就好像你有多大的本事似的。當老師怎麼的？你將來要是能當個好老師，我看就相當不錯了！你姐就能當個好老師。”
“媽，姐，不是我潘香婷說大話，你們聽著，將來我就是不當老師。”
“哎？你倒說說，當老師有什麼不好？”李潔清不知道女兒為什麼會這樣想。
“那媽，你說老師有什麼好？不就臭老九一個嗎？你還沒吃夠那苦頭？你不是不知道文革，就是整老師的，我怕了。”
“妹妹，文革過去了，不會再來了！不要怕。怕什麼呢？”潘夢婷說。
“那可說不定的！說不定啥時候上麵一來紅頭文件，又開始鬨革命了。”
“秋霜，你給我住嘴，你彆胡說！”李潔清提醒女兒，“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政治上的事情不要亂說！亂說會犯錯誤的！一旦被人揭發，你會被人整死的。”
“好，好，我不說文革了，那我說，說點現實的。老師也太清貧了，老師都窮死了。這總歸是事實吧？還有，我最煩老師了，她們都是妖魔鬼怪，都是狼。”
李潔清和潘夢婷都知道，秋霜之所以這麼討厭老師，跟她上學時經常挨老師批評有關。她做錯了，老師可不給他留情麵。
李潔清說：“我不管你將來當不當老師，如果你考上師範大學，你必須去。再等等，看看碎花師範學院能不能給你也來通知。”李潔清還抱有幻想，還以為二女兒秋霜的錄取通知書，也許會來呢！其實李潔清哪裡知道錄取工作已經停止了。
潘香婷笑了，她上前勾住母親的脖子，說：“去當然是去了，不然這大學我不是白考了？如果我們去上碎花師範學院，這起碼是一塊踏板呀！老媽呀，你以為我就這麼不識務嗎？你也太小瞧你親生女兒的眼光和謀略了。我現在就怕不來通知書呢？”
很長時間以來，潘香婷已習慣於在母親和姐姐麵前動不動就提“親生”兩個字。好像這是她的驕傲，是她的專利，是她的資本。她也好像在顯示著什麼！
因為什麼？隻因為姐姐不是李潔清親生的，而她是！這一點使潘香婷覺得她在姐姐麵前獨具優勢，與你潘夢婷相比，這就是我得天獨厚的條件。我就可以壓製你。
聽到妹妹這樣說，潘夢婷臉上並沒有什麼異樣，還是那麼平靜，那麼沉默。
似乎她早已習慣了妹妹的如此用詞，早不以為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