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給女兒佳慧上大學買洗漱用品,被褥什麼的,成可欣都是一樣買兩份。
當時一般的學生的被褥都是棉花做的,但是成可欣給自己女兒從杭州那裡,郵購來兩床羊毛絨的,輕飄飄的,薄薄的,蓋在身上一點壓力感都沒有,當然,價格昂貴。
成可欣也覺得自己好笑,覺的不可思議,但她就是沒有製止住自己的這個做法,她也不願意根本也不想製止自己。因為這是一個秘密,一個隻有她自己知曉的秘密。
她很明白她多買的那一樣,在她自己的理解中,是給大女兒的,儘管大女兒根本用不著,因為她早已不在人間,但她就是想買,就是想這麼做,就是想大女兒還活在人間,和佳慧一樣即將踏上大學征程。她這樣做隻是求得心理上一點安慰和寄托。
趙佳慧終於發現了母親的這個秘密,她大惑不解,她笑著問母親:“媽,我的老媽呀,您怎麼什麼東西都給我買兩樣啊!我用的了嗎?您是讓我用兩輩子嗎?”
成可欣說:“你就使勁兒的用,用不了的話,你送人。”
“吆,媽,您真是好大方啊!您真是財大氣粗,天底下的窮人就等您去施舍呢!真是有意思。用不用您再複製出另一個我呀?這樣您就擁有兩個女兒了?我看呢,您大概還真有這個心思呢!”
複製出另一個女兒?趙佳慧是說者無意,但成可欣是聽者有心。
女兒嘉惠的話,似一把鋒利的劍,直刺向她的心窩。她表麵上若無其事,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心在狂飆一樣滴血呢!
成可欣內心裡苦極了,但卻又一點也不能說,隻能在心裡默默的承受住一切壓力。
是啊,女兒說的對,我就是有這個心思,但根本不用什麼複製,現成的就有另一個女兒。雖然她不在了,但你不能說沒有。
而且她雖死猶生,她在母親的心中永遠的活著。我還用複製什麼呀?
但以前你的這個感覺為什麼就沒有這麼強烈呢?為什麼你這個失去也逝去的女兒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複活了呢?
二十年了,也太長了,你在把她忘的一乾二淨後的某一天,又突然間想起她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成可欣覺的自己一時也說不清,因為這實在是一個太沉重太複雜太漫長的問題,現在她還來不及慢條斯理的反思,因為小女兒上大學的事情對她的觸動太突然,連她本人也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
她隻知道二十年,從頭至尾她都是罪過,都是罪孽,她沒有一點辯解的心思。辯解什麼呀,從頭到尾你都是錯了。
錯的都是太離譜了。錯的都是永遠不會被原諒的,所以就壓在心裡吧!
彆的錯都無所謂。我寧可對自己進行最嚴厲的精神懺悔,背負沉重的荊棘贖罪。
但大女兒的死,是自己造成的,這個錯是永遠無法被原諒的。因為。人死就無法複生。人來到這世間,隻有一次生命。
生命丟掉了就永遠無法再複活。複活也是精神上的複活。可是在肉體上在生物學意義上,是永遠不會有鮮活的生命存在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你成可欣一覺醒來了,你的良心突然間複蘇,你冰封二十年的心終於醒來了。你不再泯滅良心了。
成可欣與丈夫商量後,決定還是把嘉惠的大學關係由碎花轉到省城哈爾濱來,佳慧也完全同意。
她對父親說:“我要是不同意,我看我媽得瘋了,那我可擔當不起呀!”
趙佳慧其實不願在哈爾濱上大學,倒不是說哈爾濱的大學不好,而是自己的家就在哈爾濱,上一回大學就在家門口上,動不動就往家裡跑,在家裡願待幾天就待幾天,肯定會十分隨便。那就等於沒有上大學。
誰都知道,大學時代是人生最重要的歲月之一,哪能就這麼隨便的度過呢?
在人們的印象中,一般認為上大學都是去外地,在家門口卻沒有多大的意思。
趙佳慧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迫於母親的壓力,她不得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