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半夏,她伏在地上仰視著我,我們對視著。
我防範著瑪吉,卻不會防範半夏,我的生活,飲食起居都是半夏在照顧的。
她於不知不覺中給我下藥,鞏固著瑪吉的實驗成果。
“好,很好,你做得真好,瑪吉應該獎勵你。”瑪吉連我對她的懷疑都放進了打算裡,果然非同一般。
半夏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涕淚,一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的表情。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利,這是你教我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心存良善,相信世界一定會變好的。可是善良的前提是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不害你,那我就沒有活路,夫人給你下毒,是為了你能老老實實的待在他們身邊,沒有記憶不好嗎?你這幾年不過也平平安安地過來了嗎?”半夏又開始了她的舌爛蓮花,胡攪蠻纏。
黎先生都被她氣笑了:“沒記憶沒什麼不好,那你剛才忙活什麼?”
半夏瞪他一眼:“不一樣的,她是小姐,彆說沒記憶,就是癱在床上,也一樣有人照顧,我算什麼?一點價值都沒有的話,還怎麼活下去。”
我點頭讚許:“人間清醒,說得很對。”
我問黎先生:“她沒有記憶了以後,你想要她嗎?”
黎先生點頭:“要的要的,用處還是有的,至少可以用來試藥啊。”
半夏直挺挺地跪著,表情堅毅:“如果你們肯放我一條生路,從此以後,我願意聽你們的差遣!”
我和黎先生對視一眼,淡淡道:“那要看你拿什麼換了,總要付出一些代價吧?”
半夏咬唇,看著我:“瑪吉夫人已經來了,就在島上,先生現在情況不太好,急需要你的血續命!”
我心下不由一驚。
目前的島上,已經完完全全在霍景川和小舅舅的掌握之中的,瑪吉竟然能潛進來?
半夏以為我不信:“是真的,夫人的易容術十分厲害,在我放出第一支煙花的時候,她就潛了回來,隻是島上的防範太嚴了,她一時進不了府而已。如果你們能給我解毒,我會告訴你們她在哪。”
她列了條件。
黎先生卻是歎了口氣:“可惜,我沒解藥,我以為你會有解藥,還指望著你中了毒,自己有解毒,正好也給南星用呢。”
半夏的目光變得怨毒起來:“你不是說,你可以解她的毒嗎?”
黎先生聳聳肩:“能解她的,解不了你的,你們太不了解瑪吉了,她心理變態,我估計她應該是對男人愛而不得,所以她下毒,總是帶著點感情色彩,就這麼個失去記憶的毒,解藥也得是她愛的,又愛她的一個男人的血做藥引,才能解了毒,偏巧,南星身邊就有這麼個男人,你呢?你有嗎?”
半夏臉色霎時灰敗。
她的嘴唇都在發抖:“你們,會要我的命嗎?”
“不會。”我和黎先生異口同聲地說。
半夏鬆了口氣:“好,活著總比死了強。”
她似乎坦然接受了自己即將失去記憶的事實。
我皺眉:“瑪吉許諾了你什麼?你這樣為她賣命?”
半夏笑了笑:“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好命的,如果我下輩子能有你這樣的福氣,我願意這輩子遭更多的罪去換。”
“這輩子還沒活明白,就想著下輩子了?彆傻了,我在想瑪吉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拚命為她效力。怎麼樣?能告訴我嗎?”我不抱什麼希望地問。
半夏看著我,目光有些奇怪,笑容也飄忽起來:“她能給我什麼呢?我又不稀罕,我所求的,不過就是你的血罷了,我答應了他,一定幫他把你弄到手,完成他的心願,他說,等我完成了任務,我就是芷園裡最尊貴的女人——,我,尊不尊貴我不在意,我,就想,留在他身邊,讓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就好——”
半夏的聲音弱了下去,人也倒在了地上,不動了。
我和黎先生都沒有說話,我們在消化著她剛剛的話。
“等她醒過來,就會全都忘記了是嗎?”良久,我問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