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吃晚飯了嗎?”
山娃媽原本坐在炕沿,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滿目的虛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幾分悻悻,她悠悠回答:
“吃啦!我們孫女倆餓不死,把中午的剩菜剩飯,熱了熱吃了。”那語氣,像是含著些委屈,又藏著幾分怨懟。
山娃心裡“咯噔”一下,知曉母親這是又犯病的前兆,忙不迭開口說:
“媽!您也不問問我?你兒媳她生了啥?是個女兒,我給起名趙興麗,乳名叫麗麗。”
山娃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翻找母親抗精神病的藥“冬眠靈”,找到後遞過去,眼神滿是關切與焦急,又倒了一杯熱水端到她的跟前,讓她把藥吃了。
山娃媽接過藥,手指微微顫抖,猶豫半天,在山娃的再三催促下,才就著熱水仰頭衝服。看得出,這藥定是有陣子沒按時吃了,山娃心裡滿是自責,怪自己這些日子忙著工作,再加上妻子去醫院生孩子,疏忽了母親按時吃藥。
當她聽到山娃說兒媳生了丫頭時,一點喜色也沒有,話語像冰碴子,刺得空氣都冷了幾分。就冷哼一聲,悻悻的說:
“哼!養活小子是柴火垛,養活丫頭是賠錢貨。唉!怎麼沒給我生個大孫子呢?又生個丫頭片子。”
山娃趕忙坐到母親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說:
“媽!你可不能這麼說呀,要是榮榮聽見了,又得和你生氣吵架。丫頭小子都一樣,都是咱的心頭肉,您得想開看透啊。”
他的聲音輕柔,帶著幾分哄勸,眼神兒裡滿是對母親病情的擔憂。
“攤上啥就是啥吧!認命吧!唉……”山娃媽喃喃的說道,長歎一口氣,臉上寫滿無奈,那是被歲月與苦難磨平了心氣的認命。
“好了,您彆再說了,今後她們姊妹兩個互相有個照應,有個伴。您在家哄著小美美休息吧,把門關好啊,我還得去醫院,為你兒媳陪床去。”山娃囑咐著,又起身給母親倒了杯水。這才轉身去了南屋,收拾給妻子帶的洗漱用品,帶上臉盆,然後,再次騎著自行車,冒著稀稀落落飄灑的雪花,向縣醫院奔去。
車輪在雪地裡艱難滾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山娃的思緒卻飄回了家中。他知道,母親這病,一半是被生活和父親的情感折磨的,一半是心底的舊觀念作祟。在這偏遠山鄉,重男輕女的想法根深蒂固。可山娃心裡門兒清,閨女也好,兒子也罷!都是天賜的福分。。。。。。
第二天清晨,天剛擦亮,陸季芳就提著一小保溫桶鯽魚湯趕來了醫院。她風風火火走進病房,臉上掛著笑說:
“榮榮啊,快趁熱喝點魚湯,下奶可管用了!”那熱情勁兒,讓清冷的病房瞬間有了生氣。
劉榮榮靠在床頭,麵色還有些蒼白,感激地接過魚湯,不好意思地說:
“芳姐,太麻煩你了。”
“說啥呢?我和山娃是老同學,舉手之勞,這有啥麻煩的呀!”陸季芳笑著說道。然後擺了擺手,眼睛看向繈褓裡的小麗麗,一臉高興地說:
“喲!看看這小家夥,睡得多香,等著吃人間的煙火嘗鮮呢。”
果真,劉榮榮喝了魚湯沒多久,奶水就汩汩而來。小麗麗像是感知到美味降臨,小嘴急切地尋找,第一次嘗到母乳,小家夥揮舞著小胳膊小腿,興奮得手舞足蹈,發出“咿咿呀呀”的滿足聲。
山娃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濕潤。妻子生產的艱辛、母親的病情、家人間的瑣碎磨合,像一場五味雜陳的暴風雨。可此刻,看著女兒吃飽後的憨態,妻子臉上的欣慰,他又覺得,這日子啊,雖苦猶甜,總有希望在風雪後熠熠生輝,暖透人心。
興路山城的冬天,像是被大自然用一層冰冷的紗幔給籠罩住了。風,如同尖銳的冰刀,呼呼地刮過大街小巷,割在人們臉上生疼。
街邊的樹木早已褪去了蔥鬱的外衣,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乾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偶爾有幾隻麻雀停駐其上,也被凍得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仿佛在抱怨這嚴寒的天氣。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裹緊了棉衣,縮著脖子,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縮進衣領裡,腳步急切地邁向溫暖的家中。
在這冰寒徹骨的時節,山娃家中卻有著新生命降臨帶來的絲絲暖意。劉榮榮在醫院熬過了產後觀察的三天,母女平安,山娃滿心歡喜又小心翼翼地把妻子和孩子接回了他們那個雖不寬敞卻溫馨滿滿的小家,準備開啟坐月子的時光。
家中那不大不小的“服裝加工門市部”的生意,劉榮榮隻能托付給跟著自己許久、手藝嫻熟的徒弟盧笑秋,還有做事認真細致的員工孫菲燕。山娃自己則一心兩用,白天在工業普查辦公室裡忙碌著工作,下班後就趕緊回家照顧妻兒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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