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把算盤推開,算盤珠子“嘩啦”一聲響了響,又慌忙伸手去摸了摸。指尖觸到冰涼的算盤框,北戴河旅遊時的場景突然湧進腦子裡——
那天在渤海灣大酒店裡,曹廠長為了不失麵子,對著馬經理和劉宇浩表態,會餐費廠子報銷。劉宇浩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到第二天早上,劉宇浩又說曹廠長讓把野餐費也打包在會餐費裡一起報銷,就知道報銷!報銷!提前約定好的餐費自理,可是後來領導架不住劉宇浩的忽悠,這也報那也報,結果超支過了頭,怎麼辦?這虧空誰來補?
難道說讓廠長掏腰包嗎?還是讓劉宇浩掏腰包?都不行!大夥消費了,就得想辦法補上這虧空。山娃思來想去,沒了主意。
可眼下這虧空咋辦?福利費開支本來就緊巴巴的,把優惠價和出廠價零售賣的涼鞋所收的款項,都用於了福利開支,可是加在一起,現在還是出了赤字。山娃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皮鞋底蹭著水泥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他想起老家那句俗語:
“炒豆大夥吃,炸鍋是自己的。”可不是嘛,旅遊時說報銷,人人都高興,現在要填補窟窿了,就隻剩他這個管財務的副廠長乾著急。
“趙廠長!曹廠長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門口傳來現金出納楊卉菊的聲音。山娃心裡一緊,掐滅煙後,把票據攏好塞進抽屜,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曹廠長的辦公室裡飄著茶香,曹廠長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抬頭看著山娃說:
“山娃老弟!旅遊的賬算完了吧?大夥都說這次玩得痛快,你辦事贏得了大家的讚譽,不錯不錯!”曹廠長眨著雙眸笑了笑,語氣輕鬆地說道。
山娃聽了,捏了捏手心的汗,把明細單遞過去,小心翼翼地彙報說:
“廠長!賬是算完了,就是……就是超預算了,比八萬元基數超了元。”
曹廠長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拿起明細單掃了兩眼,眉頭皺了起來,不悅的說:
“怎麼超這麼多?當時不是說好了,控製在八萬以內嗎?”
山娃咽了口唾沫,小聲回答說:
“當時在酒店,您說會餐費用報銷,第二天早上,劉宇浩說野餐費也打包在一起報銷,我問他,他說是您說的,您都忘了嗎?”
“奧奧!是有這回事。我當時不是高興嘛!也想著讓大夥自己少掏點,玩個儘興。”曹廠長放下報紙,手指敲著茶幾,蹙著雙眸問:
“誰想到超支了這麼多?那現在咋辦?總不能讓職工補錢吧?”
山娃低著頭,心裡苦水直往外冒,苦不堪言道:
“廠長!福利費本來就有點緊張,這虧空要是填不上,下個月的體檢費都得推遲。”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老百姓常說“騎驢的不知跟腳的苦”,以前不懂,現在總算明白了——廠長拍個腦門就能做決定,可這後續的麻煩,都得他們這些“跟腳的”來扛。
曹廠長沉默了半天,歎了口氣道:
“唉!……山娃呀!你是老財務了,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從彆的地方勻一勻,擠一擠?總不能讓大夥退錢吧?影響大夥的積極性啊。”
山娃走出辦公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陽光刺眼,他眯起眼睛,望著廠區裡來來往往的職工——有的扛著原料,有的推著小車入庫,每個人都在為日子奔波。他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空了。
回到財務科,他重新打開抽屜,把票據一張張攤開。算盤珠子再次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響裡,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得把這窟窿填上,不能讓大夥的福利受影響,也不能讓自己辜負了廠長的信任。隻是這辦法,還得慢慢想……
山娃捏著旅遊費用報銷單,指節都泛了白。福利費超支一萬四千多,曹廠長那句“你得自己想辦法彌補”像塊石頭壓在心頭,他對著辦公桌愁眉苦臉地歎氣,連窗外來回踱步的工人都沒心思搭理。
“吱呀”一聲,辦公室門被推開,銷售內勤主管劉庭芝攥著賬本,臉上堆著笑容闖進來,高興地說:
“趙廠長!可算找著您了!”她邊說邊把賬本往桌上一拍,激動的聲音都帶著顫抖說:
“自從您帶隊去旅遊,到昨天回來,差不多半個多月了,光憑優惠價和出廠價批條賣涼鞋,又收了兩萬多現金!”
“啥?兩萬多?”山娃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手裡的報銷單“啪嗒”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劉庭芝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對方皺了眉,又叮問道:
“你再說一遍?現金?真有兩萬多嗎?”
“可不是嘛!”劉庭芝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搞懵了,撓著頭,指著記賬本,解釋說:
“每筆都記著呢,昨天剛把錢存到對公賬戶,我這就來給您彙報來了。”
山娃盯著賬本上的數字,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一臉激動地說:
“哈哈哈!夠了夠了!虧空補上了!”他笑得直拍桌子,眼淚都快出來了,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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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支的一萬四千多,這下不僅能補上,還能剩不少!曹廠長要是知道了,準得更高興,誇我能辦事!”
劉庭芝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附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