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
昏暗。
狹隘。
眩暈。
安靜。
“……”
迷迷糊糊。
亞瑟掙紮著醒了過來。
“我……”
劇烈的頭痛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激烈而錯亂的記憶在腦海中複蘇。
——高升的夕陽,光人的追殺,騎士的力量……
還有最後,親手終結自己生命時那短促的疼痛。
等等。
這麼說來,我不是死了嗎?
為什麼現在還有意識?
亞瑟放下手,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睜開眼睛。
未知的展開讓他心跳加速。
狹窄昏黑的通道中擺著一張普通的木桌。
桌子前後各放一把椅子,分彆坐著亞瑟……和另一個人。
一盞黯淡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亮光。
借著微光,亞瑟勉強看清了那個陌生人的樣子。
純白的麵具遮擋住整張臉,麵具表麵呈光滑的圓弧狀,完全密閉。
柔順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身形嬌小纖細,和亞瑟班上的女孩子差不多。
豔麗的大紅色織物覆蓋在身上,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在身上蓋了一層華麗的綢緞。
露出的脖頸與小手白淨而細膩,缺乏血色,好似最上等的瓷器。
“你好,灰海的生靈。”
空靈而平靜的聲音直接從亞瑟的心底響起,毫無感情波動。
亞瑟的身體一僵,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麵具人。
單聽音色像是小女孩會有的。
然而,這家夥的交流方式和光人一樣。
是它的同夥?
不,不對。
如果我是被光人複活的,現在應該已經淪為了它的肉體,絕不可能保留自我意識。
這個麵具人是誰?
有什麼目的?
不管怎麼樣,這種掌握著超凡力量的生命體都不是自己一介凡人能對抗的。
先聽聽她怎麼說。
“你應該會有很多的疑問。但很可惜,以你目前的權限,絕大多數的問題都不會得到解答。”
“在此之前,我有一個很有趣的情報要告訴你。”
麵具人微微抬起頭。
“你已經死了。”
“是嗎?”
亞瑟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
有力的跳動。
毫無疑問,這是活人的觸感。
奇怪的是,他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非常的不紮實,仿佛缺了點什麼。
“現在存在於此的,是你肉體死亡之後殘留下來的思念,等到這股執念消亡,你就將徹底死去。”
麵具人的手肘磕在木桌上,蒼白的十指交叉,撐著腦袋。
“你現在身處的地方並不是你的母界。”
“簡單地說,你已經離開了你原先所處的世界。”
亞瑟愕然了一下,但沒有打斷麵具人的話,隻是坐在那裡靜靜聆聽。
“已經有很久沒有人光顧這裡了。”
“附近的灰海海域正在被原初之光蠶食,大多數位麵淪陷,通行的航道變得無比危險,死後能漂流到這裡來的生靈實屬罕見。”
“你很幸運。”
“那麼,按照我們和灰海的協議,你現在有三個選擇。”
“第一,向你的身後走,離開這裡,遵從死亡的宿命。”
“第二,向我的身後走,從今往後以另一種身份活下去。”
“第三。。。”
她歪了歪腦袋。
“你可以留在這裡和我說會兒話,直至意識消散,生命回歸灰海。”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客人了,我也希望有個人陪我說會兒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話裡帶著一絲笑意。
“請問……如果我選擇活下去,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亞瑟下意識地握緊雙拳,有些緊張。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獲得什麼,就意味著要失去什麼。
亞瑟以前的日子過的艱苦而拮據。
沒有父母,沒有任何可依靠的人,哪怕以他過人的智慧,想要掙到錢也要付出大量的時間精力,遍曆世間辛酸。
賺錢尚且不容易,更何況是獲得死而複生的機會?
如果代價是要自己去做違背本心的事情,那他情願去死。
有的時候,死亡並不可怕,活著才是真正的地獄。
“灰海的生靈,你很謹慎。”
“不過很可惜,你的權限不足,這個問題不會得到解答。”
“灰海是什麼?”
“權限不足。”
“在我死前,夕陽升起來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權限不足。”
“我還能回到原先的世界嗎?”
“權限不足。”
“權限是什麼東西,如何獲得?”
“權限不足。”
亞瑟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搖了搖頭,閉眼沉思。
片刻的沉默。
亞瑟驀地起身。
木椅與地麵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繞過桌子。
走向前方。
邁入黑暗。
許多人在麵對重大選擇與危機的時候都會停下腳步,觀望等待,等著時間來解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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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的結果通常並不如意。
想得再多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