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邊擺了兩個顏色的桶,一黑一白分彆盛滿了顏料。
畫筆落下,大開大合,但收筆時卻很細膩。
黑色與白色相互碰撞交融,糅合成一股強大的視覺衝擊力,筆力剛猛遒勁,意象渾厚開闊。
不消片刻,一個消瘦的人物畫像便出現在了牆壁上。
畫裡的老人站在狂風之中,衣衫襤褸,抬頭望天,雙手放在腰間,像是在握著刀劍之類的武器。
畫到這裡,他皺著眉頭停下了動作,似乎是在躊躇如何下筆,完成畫麵最後的一角。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作畫者並沒有左臂。
他的身高在三米左右,軀乾粗壯如門板,幾乎讓人懷疑這家夥是否是人類這一物種。
這裡的房間是特彆為他準備的,房頂要比正常的標準高出許多,房間裡的其他物件也要大上一些。
——“咚咚”
房門處發出輕響。
顯然,有人在敲門。
“進來。”
作畫者皺了皺眉,將畫筆擱在顏料桶上,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把東西弄壞似的。
房門打開,外麵恭恭敬敬的站著一個戴著紅帽子的男人。
“我應該說過,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希望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來人身體顫抖了一下,他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牆上的畫,內心不禁感到格外的忐忑,因為眼前之人在畫畫的時候通常心情都不怎麼好。
外界傳聞,重毆者愛好繪畫,並且非常擅長此道。但隻有少數人才知道,重毆者是在失去了左臂之後才開始畫畫的。
重毆者從來隻畫一樣東西,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仇人!
在雙臂健全的時候,重毆者尚且是紅帽兄弟會的高層乾部之一,事實上,即使失去了左臂,他依舊強的可怕。
然而,出於對那位大人物的尊重,兄弟會的高層一致通過了“流放”重毆者的決議,讓他來到柏達弗爾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頤養天年。
這是一個非常仁慈的決定。
最起碼,高層們看在同為兄弟的份上給重毆者留了個閒職,甚至對他的流放本身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挑戰那位存在的後果就是如此沉重。
畢竟,那可是足以一騎當千的強者!當世最可怕的戰士!縱橫帝國半個世紀難求一敗的強人!
——無心劍聖,羅德裡歌·迪亞茲
即使迪亞茲本人出於上位者的高傲不會追究到底,也會有許多豺犬般的組織借著這個由頭攻擊兄弟會。
廢除重毆者的權力,也是對外界的表態,無奈的妥協。
“打擾到您的雅興非常抱歉!但是有個陌生的男人說無論如何都想見您一麵。”
“陌生的男人?”
“是,那家夥不是柏達弗爾本地人。”
“趕他走,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明白了。”
房門關上後,畫室裡再度陷入了安靜。
重毆者獨自俯身拿起畫筆,粘稠的顏料從筆尖滑落,看樣子加了不少水分。
按理來說,加了這麼多水的顏料並不適合用來在牆上畫畫,因為水會滴下來,顏料本身也不易凝結,但重毆者恰到好處的控製住了顏料的流向,他強健的筆力使得畫麵充滿了層次感。
在失去左臂之前,重毆者絕對無法如此精妙地控製自己的力量。
然而,無論他的控製力與技巧如何精進,也比不上失去的那一條手臂來得珍貴。
年過五十的重毆者有著過去的自己難以想象的豐富經驗,但現在的他絕對無法戰勝二十歲時初出茅廬的自己,今後也沒有這種可能性了。
年輕時候風光無限,大好前程,到老來卻隻剩下這一身傷病與苦澀。
重毆者在柏達弗爾有著無人可以撼動的權力,即使貴族見到了他也要謹言慎行,然而,誰又知道他內心的無奈呢?
被流放的日子裡,內心的深處像是廢棄老屋的窗戶,每天每天重複不斷的積灰,最後變成灰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然而,即使是這樣安寧頹廢的養老生活,也總有一天要到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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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毆者在暗地裡控製著包括柏達弗爾在內的數個城鎮,覬覦他位置的人不在少數。
豺犬們很有耐心,它們在等待受傷的獅子老去的一天。
事實上,重毆者的態度雖然還和往常一樣強硬,但偶爾也會感到一絲力不從心。
哪怕身體還沒有老邁到那種程度,重毆者也很難再擁有年輕人那樣的野心與上進的欲望。
每當看到兄弟會裡的成員那種熾熱的眼神時,重毆者都有一種看到了過去自己的錯覺。
那是對權力的熾熱欲望。
搖了搖頭,重毆者再度開始作畫。
一小時後,房間內的寧靜再一次被打破。
先前的紅帽男人出現在門口,表情頗為慌張。
“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了我不想見任何人?”
“非常抱歉,重毆者大人!但是現在是緊急事態!那個說要麵見您的男人被拒絕之後沒有立刻回去,反而留在了我們的店裡,打起了牌。”
“打牌就讓他打啊,我們本來就是經營的這種店,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大人,這家夥淨和我們會裡的人玩,而且從來沒有輸過!”
“你說什麼?”
紅帽子男人咽了口唾沫,抓住門框的手有些顫抖,像是看到了什麼超自然的場景陷入了混亂之中。
“然後,因為他挑釁般的態度,有好多會內的成員都相繼下注和他賭,結果無一例外都輸掉了大量的籌碼!”
“那家夥沒有動什麼手腳嗎?”
“是的大人!中途發現不對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人在旁邊監視了,但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即使賭注不斷倍增的時候也從容地出牌,一次次地獲勝!”
“無論是紙牌,骰子,還是其他遊戲,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輸過!”
“那個男人不僅僅能猜出點數的大小單雙,甚至就連具體的數值都能知道!簡直……簡直就像是會預知未來一樣!”
“正因為他是靠實力贏的,事情已經有點不好收場啊!”
“會裡的兄弟們還有外麵來的客人輸了太多的錢,現在已經快要演變成暴力事件了……”
重毆者深深皺起了眉頭。
“一群沒腦子的家夥!正因為我們是兄弟會的人,才必須維持相應的規則!”
“既然沒有抓到他出千的證據,就不能訴諸暴力,不然我們也會做不下去的……連點數都能知道的人?這絕不可能是什麼偶然,話雖如此,這也不是你們能應對的客人了。”
重毆者巨大的臉上露出恐怖的笑容,在陰暗的室內抬起頭,一絲來自外界的光落在他臉上。
這是一張足以讓任何人記住的臉。
光頭,平眉,雙眼和小孩的拳頭一般大小,眼白占了大多數麵積,中心的瞳孔隻有綠豆大的一點。
當他咧開嘴的時候,雪白的一排牙齒好似一把把出鞘的刀,閃著滲人的寒光。
“……喂,你先去把那些鬨事的想要動手的攔下來。”
“我稍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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