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那是無比美妙的東西,它會為膽小懦弱之人注入勇氣。
幼小的孩童很難戰勝強壯的大人,可隻要給他一把手槍,立刻就會讓無謀的挑戰成為現實可能。
然而,力量這種東西,同樣隻是因勢象形的流水,強者與弱者永遠是相對的,當兒童失去了手槍,它會再次淪落為弱者,被恐懼所支配。
提比斯·路德維奇,是什麼給了你挑戰亞瑟的勇氣?是那虛無縹緲的力量嗎?
挑戰……
除此之外,女仆小姐再想不到他會深夜來訪的理由。
這座空島上的王隻會存在一個,當一人高踞權力寶座,俯瞰眾生時,其它懷抱野望之徒,要麼收斂起自己的獠牙韜光養晦,要麼永遠地沉眠在墓地中。
“……何事。”
即使心中有了數,凱瑟琳還是問了聲。
沒想到的是,眼前戴著兜帽,渾身隱藏在鬥篷中的男人居然低下了頭,向著女仆小姐彎下了腰。
“尊敬的凱瑟琳閣下,感謝您在戰爭中對我的幫助。”
“之前礙於這邊的情況,一直沒能像您道謝,多有失禮,如果沒有您伸出援手,就不會有今天的我。”
他居然是來道謝的?
出乎意料。
凱瑟琳眨了眨眼,正要開口,突然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
……呃,一個包?
不是背的那種包。
在提比斯彎下腰的時候,凱瑟琳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個異常巨大的腫脹突起,具體的內容物被鬥篷覆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帶了什麼東西過來嗎?
一時間,凱瑟琳陷入到難以言喻的異質感當中,背後不由自主地起了層雞皮疙瘩。
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兒童在捉迷藏的時候藏進了天花板裡,結果恰好目睹到怪物狩獵的情景,當看見那詭異的生物將自己的父母【嗶!——】時,強烈的“非日常”會瞬間闖入腦海,讓所有思考化為空白。
太過突兀,太過超現實。
無可抵抗的壓倒性力量。
源自血脈的淩駕。
當提比斯重新站直身體的時候,凱瑟琳整個人都已經被未知的恐懼所籠罩,無法控製身體的顫抖。
這……這就是他入手的手槍嗎?
一個包?
多麼荒謬……
卻又是多麼現實。
站立著的提比斯上半身嚴重畸形,中心後傾。
背負著如此重量,他卻能站得筆直,看上去無比變扭。
自然界沒有任何一種陸地生物能長成這樣,不合理的身體結構會讓重力成為殺死自己的凶器,長成這副模樣,等同於和自己行走說拜拜了。
凱瑟琳張著嘴,想要說話,但乾澀的喉嚨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體內的魔力更是集體沉默,無論如何催動都能沒有半點反應。
“您看上去不大好?真是抱歉,我無意恐嚇您,但現在的我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了……不必擔心,我不會對恩人施加任何的傷害,在重新拿回秩序的權柄之後,我也需要一個能夠輔佐我的人才,這個人自然非您莫屬,尊敬的凱瑟琳先生。”
提比斯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無機質的笑容,他繼續用那嘶吼般的的沙啞聲音說道:
“接下來,請您在特等席上欣賞,真正的王是如何殺死卑鄙篡權者的。”
“如果您有興趣,將來可以把這加工成曆史故事,記錄成冊,畢竟,無辜的民眾需要知道真相,需要正確的理念去引導他們,保證不會誤入歧途。”
動!動啊!我的身體!
該死!為什麼動不了!
為什麼連話都說不了?!
一直以來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凱瑟琳,此時卻無比希望自己能開口說上兩句話。
哪怕能多拖延一點時間也好。
……不可能戰勝得了。
這家夥,他不是提比斯·路德維奇,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青年,不再是人類的一份子了。
人類不可能有那種純粹到恐怖的眼神。
他是漩渦。
不可名狀的法則,天理。
他與之前的提比斯判若兩人,簡直像是被什麼專吃人類的魔怪奪舍了一般。
即使強大如亞瑟,也無法戰勝這種東西的。
拜托了,動起來!
我……
“哢——”
窗戶滑動的聲音。
是二樓傳過來的,亞瑟醒了?
拜托了,快點察覺到危險,離開這裡!
什麼王,什麼權力,都讓它們見鬼去吧!隻有亞瑟才是最重要的,隻有他活著,才是是最重要的!……
——但,這終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無論凱瑟琳如何祈求,她在內心深處都深深地明白著一個事實:亞瑟不可能逃避。
那個男人,是麵對任何可怕的危險都會迎難而上的類型。
他是太陽。
燃燒就是太陽全部的意義,燃燒就是活著,黯淡的太陽即使永恒存在,也不過是死去的殘渣。
亞瑟不是殘渣,他是僅僅活著就會散發光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