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
被冒犯的憤怒。
人在尋常的狀態下維持著一種相對的平衡,其可以單靠自己正常的思維邏輯對外界作出反應,應對問題。
一旦出現了平衡被打破的事態,人就會進入到不正常的心理狀態,切換行為模式。
自身平衡模式受到侵犯,理所當然地會感到憤怒,繼而就會做出攻擊行為。
報複罪魁禍首,從潛意識裡希望能夠回到穩態,脫離令自己不適的環境。
“該死的臭蟲,即使仁慈的至高父母原諒你的罪孽,我也會將你徹底湮滅,摧毀!”
話音剛落,一陣模糊的扭曲風幕將兩人包裹起來,無數細小的透明刀刃交錯突刺,萬箭穿心。
這麼一記下去,先不說亞瑟會不會有事,施術者本身肯定要死無全屍了。
“想不開?”
如此果決行動,儼然不把自己生命放在眼中.
然而,為了要維護尊嚴或是信仰而奮起反擊,應該在最開始就下定決心,而不是深陷囹圄之時,悔恨當初沒有貫徹信念。
囹圄中人,連決定自己何時去死的資格都沒有了。
百騎士雙眼所及之處,皆為敵之囚籠。
——“砰!”
巨響炸裂,亞瑟的右手猛地攥緊,高速流動的空氣從掌中逃離時獲得了可怕的加速度,向四麵八方爆開!
刀刃氣牆被由內而外的力量炸開,原地消失,而就在陰人反應過來的前一刻,另一隻白皙無暇的手覆蓋在他的額頭上。
按。
恰到好處的力量掌控之下,陰人的頭顱發生了小幅度的高頻震顫。
這種程度的震蕩並不會對顱骨造成損傷,但其中柔軟的大腦卻會發生晃動,導致腦震蕩。
從戰鬥開始隻過了零點三秒,這位身黑天鵝絨長袍的高貴祭祀已經失去了意識,腳下一軟,長木屐從地上斜斜劃開。
狂風飛散,亞瑟單手拎著昏迷祭祀的後領,出現在一眾新圖的眼前。
“大,大人!大人怎麼倒下了?!”
“凶手!他殺了大人!他是凶手!”
“蒼天啊,至尊父母,請回應我等祈願……”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殘酷邪惡的恐怖,難道新的災難即將來臨了嗎?”
“不行,我們必須將他誅殺在此地,絕不能放跑至邪!”
群情激憤!
一股凝若實質的氣場籠罩著信徒們,在所有人之中傳播並升騰,賦予他們勇氣。
……勇氣?
這該稱之為勇氣嗎?
在亞瑟看來,這更像是集體催眠。
他的目光穿透人牆,看向了後方——他原來站立的位置。
一座巨大的石雕矗立在地。
它的樣貌很難形容……石雕的作者似乎是想用人間的技術描繪它超出認知的事物,隻是這樣的嘗試顯得有些收效甚微。
赤紅色的刷漆遍布那尊龐然大物。
它是不定形的,不可名狀的某種團塊,同時具備著動物和植物的某些特性,總體樣貌又像是原生動物。
如果說,這天上地下的生命全都是從某個始祖生物的身上衍生出來的,那氏族的模樣大概就會長成這樣。
它……很有潛力。
生命的潛力。
生長的潛力。
變化的潛力。
那些赤紅色的,糾結著的,舒展開的枝條,它們有著無窮無儘的變幻方式,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蛻變,進化,從不可名狀的原始形態確定下來。
這尊石像在發出某種波動,正是這種波動影響了這群信徒的心智,使他們陷入到難以自製的狂熱狀態之中。
“殺!殺了他!”
異化
“殺掉!吞吃他的血肉!將頭顱獻給至高父母!”
整齊劃一的戰吼,顯而易見的異常。
“為了偉大的父與母!為了吾等的創造者!”
眼睛嚴重充血,深紅的色彩從瞳仁向著周圍擴散,有如乾枯大地上裂開的傷痕。
“為了死去的同胞!為什麼親朋手足兄弟姐妹!”
它們的身體仍舊是人類之軀。
“誅殺至邪!”
但內心早已扭曲成異類。
“殺啊啊啊啊!!——”
百十來人整齊劃一地邁出了左腳,它們開始憑借肉身向前衝鋒,準備像獸類那樣揮舞四肢,進行原始野蠻的搏殺。
然而,依舊沒有使用魔力。
它們不是不用魔力,而是沒有魔力。
當然,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有無魔力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
亞瑟低下頭,緩緩吸氣。
張嘴——
“肅靜!!!!——”
刹那間,白透明的白色氣浪從短袖男子的身上綻放開,向著四麵八方蠻橫地擴張出去,所過之處土石翻飛,人仰馬翻,一片狼藉!
在一眾信徒的視角種,隻看到大片的白茫茫,四周不再有同胞的狂怒戰吼,天地間隻剩下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