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爭,附帶著複雜的過程,而構成鬥爭的血與肉,魂與鋼,往往以以“力量”作為單獨表現形式,簡單直白。
個體的力量存在著量和質上的差彆。
在量上,螞蟻,或是其它什麼隨處可見的小蟲子,與普通人類存在著巨大的差距,哪怕是天真無知的嬰兒,也可以輕易碾死最強壯的螞蟻;像是均衡界的王者能輕易碾死普通凡人那樣,質的差距顯而易見。
接下來是質的差距。
普通人類和超王級之間,是否存在質上的差距?比如毫無力量的凡人去對抗【黃金權杖】,或是沒有特殊力量的螞蟻去對抗【永眠者】。鬥爭的結果顯而易見,但這真的可以稱得上是質上的差距嗎?不過是先天種族強勢,後天氣運爆表,個體意誌強大,說來說去還是量的積累量的積累和量的積累,除了量的積累簡直一無是處,根本難以服眾嘛。
那什麼樣的差距才能體現在質上?
沒有定論。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亞瑟此刻非常清楚,自己正在遭遇某種“質”的碾壓,從基礎認知上缺乏對抗的可能。
漫長的蟄伏,不曾有一刻懈怠修行,處心積慮,企圖以計謀和超凡力量對抗神聖,最後的結果竟是這般——連理解都無法理解。
整個世界,以鴉先生為中心,正向著一種不可逆的另一種形態發生轉變。
物質能量之間的界限變得極為模糊,仿佛本來是成品的畫作,紙上鮮明地描繪著種種人物,動植物,風景建築,下一秒畫被扔進粉碎機,撕扯攪拌,淪為粉末渣滓。
自己正在隨同周圍的世界變成渣滓。
可笑……
以凡物的心智和有限的見識去度量聖,實在是可笑,可憐。
力量無法發揮作用,體內的能量早已不複存在,甚至連身體的存在都感覺不到,沒有任何手段能發揮作用。
空間距離失去意義,時間流速混沌不清,意識恍惚,幾乎無法維持自我,隻能任由這改寫現實的無上力量擺布。
即使是幻想大地奧恩,也沒有帶給亞瑟如此強烈的不可力敵之感,前者的強大尚且是可以認知的,而聖,它已經不和凡物站在同一張紙上玩耍了,它擁有著改變紙的權力,質變的力量。
隨心所欲地顛覆時空規則,改寫既定事實,按照自己的願望重塑世界。
螞蟻到超王級的差距,尚不如超王級到神聖的差距。
此乃無法逾越的鴻溝,無底的深淵。
在失去感知的虛無世界中,亞瑟僅僅剩下些許朦朧的自我意識。
迷惘。
彷徨。
意識如同水麵上的氣泡,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空虛無力支配著脆弱的心靈。
多元宇宙,浩瀚星河,無數璀璨文明,不可思議個體,在歲月長河中起起伏伏,生生滅滅,它們都掙紮過了,為實現目的和價值窮儘最後的火光,仍舊逃不過熄滅的命運。
希望的泡沫,一次次被命運掀起的大浪壓碎,傾覆,又一次次徒勞地生發出來,舊的生命死了,還會有新的生命誕生,陪伴著河流滾滾向前。
我……也會是其中一員嗎?
個人的力量終有窮儘,正因如此,才會群聚成為文明,才要繁衍後代寄托理想。
塑鋼文明的強大,正是在於它是人心所向,生生不息文明主流,與之相比,騎士的道路過於極端,邏輯上存在致命缺陷。
人不可能永無止境地強大下去,總會麵臨瓶頸,麵臨失敗,而所謂合理的文明,也是曇花一現的輝煌,同樣完成不了宇宙級彆的偉業,至於他自己,區區曇花一現輝煌中背道而馳的異類,秉持著怪異信念的不良製品,被淘汰者,又談何改變,談何偉業。
掙紮,努力掙紮,被否定,然後繼續掙紮。
不斷前進,靠著力量強行壓製不合理性,狂熱地投身到驅逐灰海之子的偉業當中,直到遍體鱗傷,直到今天,落得個神魂俱滅的慘痛下場。
不……
不能後悔!
不能現在就放棄!
一旦開始自我懷疑,那才是真的全完了!
像我這般人物,居然會懷疑至今為止的選擇,懷疑一步步走過的道路?!簡直是恥辱!
我,絕不能後悔!
必須,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我會贏!
絕不會失敗!
“啊……”
“啊啊啊啊!……”
亞瑟殘存的意誌瘋狂燃燒,他不甘心,本能地還想前行,去扼住敵人的喉嚨,然而,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感覺不到。
“聖!”
“你殺不死我!你殺不掉我!”
“看著吧,我要活著回去,再顛覆你的統治!終結你的生命!”
戰爭年代,亞瑟曾經親身經曆過一件奇事:某個被子彈貫穿頭顱的士兵,居然像沒事人般繼續投入到激烈的戰鬥中,猛衝猛打,悍不畏死,等到三天後戰事停歇,士兵睜大眼睛被抬上擔架送去醫治時,軍醫卻說他三天前就已經死亡,身體局部都開始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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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凡人,被子彈擊中腦袋還能繼續戰鬥,他亞瑟可是權限者,哪怕死亡也無法阻擋他淨化多元宇宙的腳步!
現實世界中,遭遇製裁的鴉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它周圍的一切早已分崩離析,唯有它自身因為個中原因還處在扭曲消亡的進行時中,沒徹底失去現實感知——不,不對,還有什麼沒被卷入混沌洪流中。
“什麼東西?”
鴉少有的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它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