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剛才開始就在做什麼?”
猹有些疑惑,伸出的黑霧手掌在亞瑟麵前揮了揮。
它總覺得不對勁。
談話途中,亞瑟身上有些隱晦的波動閃過,暫時還無法確定是什麼。
按道理,這位權限者能在這裡保持意識不滅已經算是奇跡,不可能再翻出什麼浪花,但想到對方一直以來表現出的跳脫思維,出人意料行事方式,猹還是決定謹慎對待。
“嗯?我沒乾嘛啊,你看我這樣的還能做啥。”
亞瑟平靜回答,語氣中滿是失意和無奈,這讓猹略微放下心來。
“話說,你和鴉為什麼要乾死貘?它在神聖那裡更得寵嗎。”
“因為墜落將近,貘統管的規則不再重要,而且,它已經成為我尋回人道的阻礙。”
“鴉掌握生死,調控均衡界與現世之間的思念比例,不斷增加裡側思念重量,為墜落提供燃料。”
“貘和鴉是一樣的,隻不過,它調整現世與灰海之間的思念比例,長期維持外來思念輸入。”
“比例?”
“永恒斷章,曾授予我等書靈關於思念流動的高等學識。”
“一旦某個位麵的智慧生物大規模死亡,就會得到灰海的饋贈,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思念大量湧入,新生兒成活率有所上升,文明枯木逢春。”
“而一旦位麵的統治種族數量飽滿,流入位麵內部的思念會相對減少。”
“思念與位麵,就像是鹽和水,水會向著鹽濃度更高的液體流動,以達到動態平衡。”
“灰海的思念流動機製,保證了大多數位麵的統治智慧種數量保持在合理範疇內,不會因為過度繁殖開采資源導致位麵壽命銳減,也為荒蕪世界的生命誕生提供積極條件。”
“灰海總是會不自覺地向著平衡穩定發展。”
“思念機製也好,你們權限者也罷,都是它那偉大無意識作用的結果——我說,你真的沒在做什麼?”
“啊,沒有沒有。”
三色圓環動了動,斷然否認,剛剛泛起的一層黑色迅速消散。
好險,為什麼反應這麼敏銳。
哦,鬼地方真就無遮擋是吧,什麼都看得到。
再等會……再等會就好。
不急,放輕鬆。
“猹,你們一直在講墜落墜落的,究竟要讓什麼東西墜落?”
猹沒有立刻回答,黑霧尖錐頭顱盯著亞瑟,一言不發。
它還在懷疑。
兩者對峙了好一會兒,猹也沒能發現什麼端倪。
終於,它還是開口了。
“是裡側。”
“現世和均衡界本質上都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無法剝離,唯一能夠驅動的,唯有永恒斷章構想出的虛幻世界,魚的聚集地。”
“你也看到了吧,那些魚飛升向上的場景,它們本就是灰海思念輪回的一部分,想要回歸大循環乃是本能。”
“我等吸引大量思念進入蒼藍泡沫,再以種種手段對其進行扭曲和剝削,最終流放到斷章虛構出來的世界,壓抑千年,積蓄力量。”
猹手中浮現出彈簧虛影,做了個壓縮的動作。
“思念本身恒定不動,既無法創造,也無法消滅,但如果隻是改變形態呢?”
“我們所做的,等於是在壓縮彈簧。”
“思念自灰海而來,從無到有,於我們提供的容器中構築出靈魂。”
“創造特定環境促使靈魂異變,眾生攜帶思念不斷墜落,壓縮扭曲。”
“異變,詛咒,魚化,死亡,墮落,死者蘇生,爭鬥殺伐,情感積累……最後,它們以魚的形態在永恒斷章虛構出的世界底層遊弋。”
“我主威能通天徹地,為了壓製封印魚群,本體也不得不坐鎮裡側最深處,執掌永恒斷章,千年不出,積累能量,為的是它們徹底爆發的那一天。”
“你該明白,那是何等龐大的威力。”
猹握緊黑霧大手,包裹住彈簧。
那深邃的黑霧中,仿佛有深邃的視線在凝視。
“所有的積蓄下來的壓力,能量,本質上都是來源於我們。”
“蒼藍泡沫五百年,均衡界一千四百年,所有的推演,謀劃,算計,布局,借巢托卵,瞞天過海,都是為了盛大的爆發,最終的墜落。”
“而這最後一步,已經借你之手完成了,亞瑟,做得不錯。”
“沉淪池化身,是思念加工者,也是埋藏在裡側時空的楔子,一旦拔除,存在於裡側之下的沉淪池水——那些早早被埋葬,壓抑,塵封的思念,來自多元宇宙本身無可抵禦的本能,將會真正噴發。”
“那股力量,足以撕裂一切凡世規則,衝垮現實的堤壩,扭曲任何法理。”
“它能讓假的變成真的,讓未來的變成現在的,讓死去的變成活著的,讓失去的事物重新回到身邊。”
“至高無上的奇跡果實。”
“多元宇宙的規則漏洞。”
“不被允許存在的禁忌。”
“屆時,裡側會借著沉淪池爆發的反衝力,墜入更深層,而我主,將會真正踏上屬於她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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猹用的是蒼藍泡沫人類語言中的“她”,透露出那位深不可測幕後黑手似乎是為女性。
當然,性彆之類的其實無關痛癢,到了那等層次,連物種是什麼都不再重要,它想是什麼就能是什麼。
亞瑟關心的不是這一點。
他一邊努力掩飾自己的行動,一邊在思考猹的話。
有無法理解的地方,或者說,從很久以前就感到奇怪的地方。
如果說神聖及其麾下書靈,培養雙子之王,重塑位麵秩序,是為了給多元宇宙“補償”,算是償還五百年間大量思念的出租費用。
它們一手建立起思念異變係統,是為了積攢能量,讓永恒斷章虛構出的世界“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