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風,刺骨的冷,刮過南城區與經開區交界處那片灰撲撲的村子。
土路凍得梆硬,坑窪裡結著薄冰,電線杆歪斜著。
兩邊是低矮的磚房和土坯屋,屋頂的煙囪冒著青煙。
唯一鮮亮的是村口幾棵橘樹,掛著零星幾個沒摘完的果子,風一吹晃悠悠的,看著就冷。
“吱呀,吱呀...”
一個佝僂的身影,艱難的拖著一輛空蕩蕩的破板車。
仔細看,他半邊臉腫著,嘴角破了皮,棉襖蹭滿了泥灰,袖口還沾著橘子汁。
“三叔!”何勇在村口喊。
他穿著舊軍綠棉襖,平頭沾著草屑,一眼就看到了三叔臉上的傷和那輛空車。
“您臉咋了?橘子呢?被那幫狗日的搶了?”何勇幾步衝過來,扶住搖搖晃晃的板車把手。
動靜引來了村口抽煙的人。
十來個穿著棉襖的村民圍過來,看到三叔的模樣,倒吸一口涼氣。
“三叔,這...誰乾的?”
“是不是隔壁那幫狗日的又欺負人?”
“媽的!跟他們拚了!”二柱紅著眼,把手裡編了一半的竹筐往地上一摔,
三叔擺擺手,想擠個笑,嘴角一抽扯到傷處,疼得嘶了一聲。
“沒事,橙子賣完了。”老漢拍拍內兜。
“賣完了?”何勇不信,指著紅腫的臉:“是他們搶完了吧!”
人群裡幾個年紀大點的,抽著旱煙,眉頭皺緊,最後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唉,又是貨運協會,作孽啊。”
老漢:“真的...真的賣了。”
“賣了?賣了能這樣?”二柱梗著脖子,怒火更旺,
“三叔您老實了一輩子,種點橘子賣點錢給小芽看病,礙著他們啥了?憑啥打人?”
“算什麼東西!一天到晚在路上收買路錢,比咱們種一年地都來錢快!”
“隔壁村劉混子,跟他表哥進去收了幾個月,家裡都要蓋小樓了!”
二柱越說越氣,一腳踢翻了路邊的小板凳,眼神裡除了憤怒,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動搖和羨慕。
旁邊幾個年輕後生聽了,眼睛都往村外的公路上飄。
這條路通往經開區,晚上燈紅酒綠的,貨運協會的總部就在那邊,一晚上能賺整個村半年的收成。
有幾個膽大的,低聲嘀咕起來,
“就是,憑啥啊?”
“咱累死累活,不如人家伸伸手。”
“要不...咱也...”
“閉嘴!”何勇吼了一嗓子,打斷危險的嘀咕,瞪著二柱和其他幾個年輕人,
“這種昧良心的錢,是好拿的?晚上能睡著覺?忘了東頭李老栓家小子了?跟著去收保護費,讓人打斷腿扔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