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一月的揚市,寒風呼嘯,天空飄起小雨。
天空是灰色的,濕冷的寒氣鑽進骨頭縫裡,路上連行人都看不到幾個,偶爾走過的身影也裹緊了衣服。
洪星大樓,氣氛比外麵的天更凝重。
今天下午項越就要帶人重返江城。
臨行前,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完成。
刑勇,剛從裡麵出來就被兄弟們抓著連軸轉,還沒來得及去祭拜刻在心裡的名字。
林嘉,這個名字在洪星有著特殊的分量。
她曾是唐宮的人,卻因對光明的向往和對刑勇真摯的情愫,最終在刑勇為項越取得唐宮罪證的時候,用命護住了刑勇,護住了證據。
她的犧牲,不該被忘記。
早上八點半,數十輛黑色的商務車組成了長龍,兄弟們默默上車,車隊駛向揚市烈士陵園。
沒要太久,車隊在揚市陵園門口停下。
陵園門口,兄弟們肅立,清一色的黑色毛呢長大衣,鋥亮的皮鞋,每人手裡握著把黑傘。
所有人背挺的筆直,麵容肅穆,就連平時最愛胡鬨的連虎,此時都板著臉,跟在項越後麵。
秦峰和瞿晴也在其中,穿著項越給他們買的新衣。
秦峰看著陣仗,心裡直打鼓。
這是又要去哪?這麼大陣勢?
瞿晴下意識靠緊秦峰,小聲問:“阿峰,要去做什麼呀?”
“不知道,跟著越哥走就是了。”秦峰低聲回答,心裡也是疑惑。
“出發。”項越下令,率先轉身,撐著黑傘,邁入雨幕。
身後,上百把黑傘同時撐開,彙成一片移動的黑色穹頂,沉默有序地跟在項越身後,朝著烈士陵園的方向走。
陵園門口的傳達室,守墓的老張頭捧著搪瓷缸子暖手。
今天下雨,天氣還冷,應該不會有人來祭拜,倒是可以休息休息。
拿香煙的功夫,餘光好像看到天黑了?不可能啊,還是上午。
他轉頭向窗外看,嚇得差點把缸子摔了!
“我的個乖乖......”
隻見一片黑壓壓的人影,撐著黑壓壓的傘,如同烏雲壓境穿過陵園大門,沿著石板路,朝著深處走去。
老張頭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
他在揚市陵園守了二十多年,見過各種來祭奠的人,有領導視察,部隊悼念,也見過家屬來哭墳,可還從沒見過這種陣仗!
統一的著裝,肅殺的氣場,走路都帶風的壓迫感。
這不是電影裡黑幫大佬出殯的場麵嗎?
老大爺納悶了。
他守的是莊嚴肅穆的烈士陵園,安眠的都是為國為民犧牲的英雄!
這些壞份子,來這裡乾什麼?
難道外邊世道變了?黑社會整上愛國教育了?不待在堂口裡拜關公,改到烈士陵園拜烈士。
老張頭縮了縮脖子,滿腦子都是問號,又不敢上去問,隻能躲在窗後偷偷張望。
秦峰和瞿晴走在隊伍中,心裡疑惑不比老張頭少。
他們看著一座座墓碑,更覺得他們這幫人和周圍的場景格格不入。
越哥帶這麼多兄弟,冒雨來烈士陵園?哭錯墳了吧?
陵園裡,鬆柏青翠,雨水順著墓碑的紋路滑落,像一行行無聲的眼淚。
隊伍在陵園深處的一塊新墓碑前停了下來。
墓碑上沒有照片,隻刻著簡單的名字和身份:林嘉(警方線人)。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因協助警方搗毀重大犯罪集團,英勇犧牲,特追授烈士稱號。
秦峰看到這行字,瞳孔一縮。
沒記錯的話,刑勇在庭審的時候,身份也是線人。
所有人收起傘,任憑雨水打在臉上、身上,沒有人動一下。
項越上前,將一束潔白的菊花,放在墓碑前。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身後上百名兄弟,動作整齊劃一,無聲跟著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