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縣衙的後院,張家兄弟正對坐飲酒。
張廣武拿起酒壇,為張廣文斟滿酒,隨後舉杯說道:“兄長不日啟程返回張北,今日就讓我們兄弟倆好好痛飲一番,為你送行!”
“這些日子,勞煩二弟了。”張廣文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接著歎息道:“原本我以為燕人掠奪些財物便罷,卻未料到他們竟在我張北殺了這麼多人。”
張廣武見哥哥心情沉重,便勸慰道:“兄長不必過於擔心,張北雖然遭受了損失,但死的大多是尋常百姓,死也就死了。你在那裡經營多年,根基深厚。隻要回去之後好好整頓,用不了多久,張北定能恢複昔日的繁榮景象。”
張廣文點了點頭,又端起酒杯,默默飲了一口,隨後緩緩說道:“沒想到晉北軍如此強悍,竟然將一萬多燕國鐵騎全部殲滅。家主利用燕軍來威懾敲打劉軒的計劃,是徹底落空了。我張北的那些人,也是白死了。”
說到這裡,張廣文不禁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惋惜,也不知是惋惜燕軍被全殲,還是惋惜張正中計劃落空,反正不是惋惜那些死去的百姓。
“耿光齊那老小子,帶兵打仗還真有一套。”張廣武微微皺眉,與哥哥碰了一下酒杯,繼續說道:“如今他效忠了劉軒,確實會給我們張家帶來一些麻煩。不過,耿光齊這次硬拚燕軍,想必自身也折損了不少兵將。你我兄弟二人手中共有一萬多私兵,倒也不必懼怕他。”
兩人正談論間,一名家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向張氏兄弟行禮後說道:“二位大人,小人有事稟告。”
張廣武皺了皺眉頭,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家兵神色緊張,吞吞吐吐地說道:“晉王……晉王帶兵前來了,說是要抓大大人回張北審訊。”
張廣文和張廣武聞言,皆是臉色一變。張廣武放下酒杯,沉聲問道:“晉王現在何處?他帶了多少兵馬?”
家兵回答道:“晉王此刻在北門外,大約帶了五百名士兵,還有一些百姓隨行。”
“百姓?”張廣武聞言一愣,心想:“難道劉軒手中無兵可用,拉來一些百姓充門麵?”他與兄長對視一眼,隨後擺了擺手,對家兵說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張南城外,劉軒端坐於馬上,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前方的城樓。身為堂堂親王,踏入自己封地內的縣城,竟還需經過縣令的同意,簡直是荒謬至極。
劉軒在南城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見城門打開,吊橋緩緩落下。隨後,在兩千士兵的嚴密簇擁下,張氏兄弟不緊不慢地踱步而出。
張廣武遠遠地便朝劉軒行了一禮,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開口問道:“見過晉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劉軒沒搭理張廣武,他指著他身旁的張廣文,冷聲喝道:“大膽張廣文,你身為張北的父母官,非但未儘守護之責,反而引狼入室,讓燕軍進城荼毒百姓,還不速速跪地受綁!”
張廣文聞言,臉色微變,但隨即恢複鎮定,朗聲反駁道:“下官實在不知晉王殿下在說什麼,下官一直忠心耿耿,為百姓謀福祉,請殿下明察秋毫,切莫輕信那些小人汙蔑下官的讒言。”
劉軒肅然道:“你無需多言,跟本王回張北,此事本王定會徹查清楚。”
張廣文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緩緩說道:“下官雖在晉北任職,但先帝曾有明旨,張北張南兩縣的縣令,對晉州藩王乃是聽調不聽宣。殿下身份尊貴,下官自然敬畏,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殿下也無權直接審問下官。”
劉軒見張廣文不肯就範,也不再廢話,對身旁侍衛命令道:“李強,把張廣文給綁了。”
“遵命!”李強翻身下馬,帶著兩個手下氣勢洶洶地朝張廣文走去。
“晉王殿下既然不講道理,執意為難,那下官也隻好得罪了。”張廣文說著,後退一步。他身後的兩名護衛,向左和向右“刷”的一聲抽出兵刃,迅速護在張廣文身前。
丁武眼神一凜,也抽出腰間的佩刀,身形一閃,便擋在了劉軒的身前,嚴陣以待。
“大膽!”邵春來大喝一聲,聲如洪鐘,震得周圍人耳膜生疼。他身後的士兵反應迅速,紛紛張弓搭箭,箭頭直指向前方的向氏兄弟。
向左見狀,臉色一沉,毫不猶豫地揮手示意。城頭上,張家的三千士兵也取下弓箭,居高臨下地對準了劉軒一行人,箭矢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與此同時,城外的兩千刀斧手也蠢蠢欲動,紛紛抽出鋒利的兵刃,嚴陣以待。這些人是張家的私兵,隻效忠於自家大人,至於什麼晉王,他們可不會買賬。
張廣文麵帶冷笑,眼神中透露出自信與不屑。向左和向右武藝高強,乃是他身邊得力乾將,手下的五千士兵也是他從張北帶過來的親信,這些人身上傾注了他無數的銀兩,對他的忠心自然不必懷疑。
再者,張南城內還有他兄弟張廣武統領的七千私兵,更何況,他們兄弟背後,還有家主撐腰。劉軒要帶走他,簡直是癡人說夢。就是那張北城,劉軒也得乖乖地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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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在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婦人突然從劉軒的隊伍中走出,她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手指著向左和向右,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與痛心,大聲喝罵。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娘?”向左見那老婦人正是自己的母親,不由大吃一驚,連忙朝身後手下擺手,命令道:“誰也不許放箭。”說完,與兄弟向右快步走到母親跟前。
向左詫異地問道。“娘,你怎麼來了?”
老婦人根本不理會他的疑問,怒喝一聲:“兩個逆子,還不跪下!”說著,她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分彆給了兩個兒子幾個耳光。
向氏兄弟見母親如此震怒,雖然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有絲毫違背,隻得乖乖地跪了下來。
“爹爹。”小男孩緊緊地抱住向左的胳膊,淚水奪眶而出,哭到:“我娘、姑姑、嬸嬸,還有妹妹,她們都死了……”
向左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了原地,隨後身子開始控製不住地哆嗦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母親,聲音顫抖地問道:“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啊!”
“是那些鮮卑人,他們闖入了我們家,你媳婦不堪受辱,自儘身亡。你妹妹……你妹妹她……被七個禽獸……”老婦人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癱坐在地上,雙手掩麵,放聲痛哭起來。
“小燈,你快告訴我,你嬸嬸到底怎麼了?還有你說的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向右緊緊拉著侄子的手,聲音顫抖地問道,眼中滿是焦急與不安。
小男孩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二叔,我嬸嬸……她被那些鮮卑人欺負死了。還……還把嬸嬸的肚子裡麵的妹妹也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