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張書虎率領的押送隊伍抵達了秦州地界,單治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雙方按照花名冊逐一清點人數,確保無誤後,正式完成了囚犯交接。
隨後,單治國一聲令下,士兵們押送著囚犯們緩緩西行。這些囚犯無論男女,皆鐐銬加身,行進甚是緩慢。中午時分,隊伍終於抵達了商洛城下。隻見城牆根處,搭建了數十個行軍帳篷,士兵們正在點火做飯。
走在囚犯隊伍最前麵的,正是曾經的趙王劉征。此時的他滿臉疲憊,囚服破破爛爛襤褸不堪,鞋子早已走破,雙腳都磨出了血泡,已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風。
他抬頭望向城門,隻見一人負手而立,正是三哥劉軒。想到兩人素來不睦,且如今自己落入劉軒之手,定然免不得被一番折磨,劉征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屈辱與絕望。
劉軒快步上前,來到劉征麵前,目光複雜地望著這位昔日的對手,如今卻成了階下囚的弟弟,輕聲說道:“五弟,好久不見。太子有令,不允許你們入城,為兄也隻能在這裡與你相見了。”說完,他示意差役打開劉征手上的鐐銬,隨後指向一旁的超級馬車,道:“我們進去一敘吧。”
劉征心中忐忑,以為接下來定是一番羞辱,但命懸人手,他彆無選擇,隻能默然跟隨劉軒步入馬車之中。
馬車內,一張精致的桌子擺放得恰到好處,桌上銅鍋內的開水正翻滾著,旁邊則擺放著羊肉、青菜等食材,誘人食欲。
劉軒請劉征入座,隨後從一旁拿出兩壇酒,說道:“這是當年我去晉北就藩時,父皇贈予我的佳釀,我一直舍不得喝,今日你我兄弟便以此酒作彆吧。”言罷,他利落地打開酒封,給劉征和自己各斟滿了一碗。
劉征心中疑惑,不知劉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也清楚,以劉軒現在的權勢,若想害他,根本無需下毒這般麻煩,於是端起酒碗,一飲而儘。這兩個月來,他飽受折磨,彆說是酒,就連一口肉食也未嘗過,此刻美酒下肚,讓他不禁生出一種久違的滿足感。
劉軒也端起酒碗,一飲而儘,隨後目光誠摯地看向劉征,說道:“你我兄弟之間,過去的種種恩怨,如今再提已毫無意義。太子將你發配之地,乃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沙漠,去那的人九死一生。既然太子命我押送你,念在兄弟一場的情分,我可以偷偷將你送到巴州。那是我自己打下的領土,太子在那裡毫無根基,最起碼能保你性命無憂,五弟考慮一下吧。”
劉征自然知道他被發配到哪裡,望著眼前這個自己曾幾度欲除之而後快的對手,此刻卻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線希望,心中五味雜陳。他慘然一笑,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與釋然:“多謝三哥。”
這是劉征第一次這麼稱呼劉軒。三哥二字,不僅是對劉軒提議的感激,更是對過往恩怨的一種放下。
在劉軒與劉征於馬車內對飲涮肉的同時,外麵的囚犯們也意外地享受到了難得肉食。在為他們搭建的帳篷內,熱氣騰騰的羊湯與香酥可口的肉餅被一一端上。囚犯們驚喜交加,紛紛大快朵頤,連那些平日裡斯文優雅的夫人小姐們,也顧不得形象,吃得滿臉油膩。
次日清晨,何文峰帶領手下士兵,押解著那些囚犯轉而向南,直奔巴州而去。何文峰曾經是流匪洪獻忠手下,因不願執行洪獻忠那驅民攻城的命令而遭關押。被張紅旗救出後,經曆了兩年的勞動改造,如今已脫胎換骨,成為了向左手下的一名團長。此次押送任務,不僅是他新生後第一次使命,更是他忠誠與能力的考驗。
劉征低下頭,看了一眼腳上嶄新的布鞋,心中百感交集。這是昨日劉軒送給他的,整整二十雙,足夠他穿行至遙遠的巴州。
此刻,他的身邊空無一人。十幾個子嗣被劉鵬送往新羅,眾多妻妾的命運更是未知,或許已淪為王公大臣的玩物,或許已步入劉鵬的後宮,又或許正默默跟隨在身後的隊伍之中。無論她們身在何方,劉征深知,自己此生將再也見不到她們。
在這孤寂的時刻,離他最近的親人,唯有那商洛城的三哥劉軒。回想起往昔兄弟間的種種恩怨糾葛,劉征心中湧起一股愧疚之情,離開之前,他對著商洛城深深地鞠了一躬。
劉軒並未前去送行,他正坐在驛館的客房中,反複閱讀著著劉鵬命張書虎帶過來的家書。信紙上隻有短短幾字——“三弟,八月十五,你我兄弟,在太原嶽父家敘敘舊情,為兄有事與你相商。”
劉軒搖搖頭,將信箋揣在懷中。此時剛進六月,離中秋還有兩個多月,他完全有時間慢慢揣摩劉鵬的用意。
正當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劉軒抬頭,見是單治國,便招呼他入座。
單治國開門見山地說道:“王爺,屬下已經決定好了,明日便想啟程前往西域。”
劉軒微微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憂慮:“此去西域,路途遙遠,你一介書生,能應對不可預測的危險嗎?”
單治國挺直了胸膛,語氣中充滿了決心:“王爺,屬下雖為文人,但亦心懷壯誌,渴望為國效力。既然主動請纓,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無論前路如何艱險,屬下定當為王爺探明西域諸國的情況。”
劉軒聽後,心中湧起一股敬佩,他再次點頭,聲音中帶著幾分讚許:“好!本王便派五十名精銳士兵與你隨行,保護你的安全。另贈通關文牒一本,作為你大漢使者的證明。記住,你身後是強大的漢國,任何人或是國家冒犯你,便是冒犯大漢。本王在此立誓,明犯大漢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