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從年輕那會過來的,
年輕的小姑娘談對象,那眼底眉梢多少都能帶出來喜氣。
可她卻隻從芳芳的眼底看出濃濃的疲憊。
芳芳這孩子努力,白天忙活廠子,周末來賣貨,晚上還得去上學。
一個人乾三份活,就算是鐵打的身體那也熬不住。
喬奶奶是心疼孩子,若是談個好對象,是不停的燃燒自己,那這個對象不談也罷。
到了她這個年紀什麼都看開了,錢財地位權利都是雲煙。
大兒子燃燒了一輩子,落得個什麼?
努力上進沒錯,可讓自己不舒服那就是錯的。
見芳芳不說話,喬奶奶攏了攏她的衣領,“跟你那對象一起過得年?跟奶奶說說,你這對象怎麼樣,讓我參謀參謀。”
周雅芳不知道怎地,忽然鼻頭一酸。
連日來的奔波在這一刻有些難繃,她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喬奶奶的大腿邊,頭枕在喬奶奶的膝蓋上,
“我去了趟京市,我看到故宮,也見到了長城,好長好長,奶奶,等你眼睛好了,我帶你去!”
奶奶年輕的時候守寡,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硬是沒讓一個孩子餓死。
那時候國家動蕩,物資缺乏,為了讓孩子們吃飽,喬奶奶白天在田間勞作,晚上給大戶人家洗衣服。
不知道的吃了多少苦才熬過那些無人問津的日子。
後來大兒子喬振華去當兵,日子才慢慢好起來。
可日子眼看是好過了,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差,老寒腿的毛病一直都有,年前喬振華出事,她偷摸著哭了好幾場,今年又添了眼睛的毛病。
老了老了,不想連累孩子,可到底是身體不中用,
哎……
身不由己啊!
喬奶奶聽著孫女給自己講見識過的京市,講皇帝住過的地方,說在老毛子餐廳吃到的西餐。
她淺淺的笑著,等孫女說完,她才輕聲問道,
“去了他家?是叫劉野對吧?”
想到劉家人的態度,周雅芳談話的興致有些萎靡,這些她不當一回事兒,可不想說給奶奶聽。
“嗯,去了,挺好的,阿姨跟伯伯對我挺好。”
喬奶奶點點頭,站起來打量了一圈房子,看不太清楚,但知道這地方是鬨市區,麵積也不小,外麵還有挺大一個院子,一看就是有年代感的房子,這樣的好房子,芳芳一個才出來的小姑娘能買的起?
“這房子也是他的?”
周雅芳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回了喬奶奶的話。
喬奶奶沉默了半晌抬起頭來,從自己的褲腰帶裡麵掏出一個手絹,拿給周雅芳,
“這些錢是我年前給彆人洗衣服的時候攢下來的,不是你爸的錢,你叔叔也不知道,拿著這些錢看是租一個還是買一個房子。”
老太太知道一個女同誌在外麵討生活有多難,年輕時候吃過的那些苦她不願意孫女兒再吃一遍。
周雅芳給奶奶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將老太太的鞋脫掉,將喬奶奶已經有些腫的腳泡在熱水裡,說,
“奶,我有錢,我不用你的錢,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就是怕我在外麵名聲不好,說我是被他包養的。”
喬奶奶一聽,有些不高興,“誰敢說我孫女,我撕爛她的嘴!”
周雅芳心裡一澀,“您相信我就行了,我靠自己勞動掙錢,不丟人,這房子我也隻是讚助,過幾天看到合適的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