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水州,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叫東山城。
偏與凡,這是知道東山城的人對它僅有的印象。
而在這不起眼的小城裡,有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小巷中有一間不起眼的屋子。此刻,這屋子裡走出一人。
他瘦小,皮膚黢黑,衣衫舊但整潔,從衣服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可以看見緊實的肌肉。
他抬頭看了一眼明媚的陽光,咧了咧嘴,向著巷子外走去,步伐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來。
“二猴啊!”街坊鄰居看到他,麵帶笑容地喊了他一聲。
二猴奔跑的不值不停,笑著揮了下手。
一路經過藥鋪、染坊、酒肆、糕點店等,見到二猴之人都發出熱情的招呼。二猴一一回應。
停在一家糧棧,二猴抖了抖熱起來的身子,喊道:“老板!”
糧坊老板“誒”了一聲,隨後聲音從卷簾後響起:“東街沈婆家三袋、趙七家兩袋、姚順家兩袋……”
老板一口氣說了許多,加起來不下二十袋。
“好咧!”二猴高亢道。
門口有一輛木質推車,現在還是空的。隨著二猴在糧棧裡進進出出,將一袋袋米從肩上放到車上,小車一下子壘起了米山。
“呼……”二猴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疲憊在眼中一閃而過。
他高聲道:“老板,我走啦!”
二猴推起推車,哼哼著往東街走去。
他東張西望,沒有看路,而是尋找著街上變化的地方。
“張員外的女兒一大早來買糕點?乾啥?”
“酒肆還是關著門……”
“染坊還是那樣子……嗯?藥鋪多了個小孩?哪兒來的?”
去東街的路他太熟了,閉著眼他都會走。或者說,整個東山城他都已經很熟了。
因為這麼多年,他每日都這樣走過。
“變了又沒變……”二猴看了看天,輕歎了一聲。
“又要這樣過一天……”當這樣的想法在二猴腦海中又閃現而過時,他立刻搖了搖腦袋,將之壓下。
他明白,自己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猴哥,乾活啊?晚上咱去喝點不?”
突然有人拍了拍二猴的肩,鬨騰的聲音響起。
二猴緩緩停了推車,手不離握把,看向跑到自己推車旁的小子。
他又瘦又小,滿臉笑容,衣衫和體態都透出“隨意”倆字。
二猴無奈道:“沒事喝啥酒?菜鳥,大白天就想晚上的事了?”
“大丈夫生居天地間……呃……那啥?不醉不歸?哈哈嗝……”被叫做“菜鳥”的小子撓了撓臉頰,尬笑道。
“去去去……我沒空。”二猴就要推車。
“猴哥,你說‘去’的啊,沒空也來!”
菜鳥眼前一亮,故意把二猴打發他走的“去”說成答應的意思。他也不給二猴解釋的機會,當即就跑了,留下無語的二猴。
二猴繼續走了,卻時不時想起菜鳥。
“這小子,和我以前還挺像的……真的皮……”
這般想著之時,二猴又被拍了拍肩,力道不大。
二猴停都沒停,於是那隻手便從他的肩上離開了。
二猴頭也沒回,不耐煩道:“哎呀,我說了沒空的呀。你小子有完沒完?”
可出乎二猴預料的是,無人回答。
二猴一怔。是自己話說重了?讓菜鳥那家夥難過了?
“我……”二猴扭頭往身後看去,瞳孔緊縮。
二猴難以置信地轉身,無暇顧及推車。伴隨著“轟隆”一聲,推車倒在地上。
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看向二猴,又順著二猴的視線落到那個白衣青年身上。
“慕……慕……”二猴張了幾次嘴,卻發現聲音窒在喉中。
“二猴。”慕寒笑了笑,道。
沒有其他言語,沒有其他動作,僅僅是對視,便明白彼此想要表達的。
二猴感覺到自己的寂靜了許多年的血液忽然沸騰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慕寒麵前,一拳錘在慕寒胸口,然後狠狠地給了慕寒一個擁抱。
突然,二猴意識到了什麼,他顧不得推車,拽住慕寒的胳膊,緊張地掃過周圍的人群,然後就要拉著慕寒往人少的地方離開。
他還壓低了聲音焦急道:“你怎麼就這麼回來了?被發現了怎麼辦?!”
慕寒一步來到二猴身前,擋住去路,輕聲道:“已經沒事了。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天水皇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