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莫的預感，很快就成了現實。
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快，還要猛！
那零星的三個難民，果然隻是先頭部隊。
僅僅隔了一天。
榆樹溝外的山野間，便響起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嘈雜聲。
嗚咽聲。
哀嚎聲。
夾雜著孩子驚恐的啼哭和老人絕望的哭喊。
由遠及近，彙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洪流。
石頭帶著巡邏隊，第一時間登上了村口附近的山坡高處。
當他看清遠方的情景時，饒是這個憨直漢子，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炸！
隻見遠方的山道上、荒野中，黑壓壓的全是人！
數不清的人！
如同退潮後的海灘上，密密麻麻的擱淺魚蝦，蠕動著，掙紮著，朝著榆樹溝的方向湧來。
他們拖家帶口，扶老攜幼。
絕大多數人都衣不蔽體，麵黃肌瘦，腳步虛浮。
眼神空洞麻木，仿佛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那不是一支隊伍，那是一股絕望的浪潮！
“老天爺……”
石頭旁邊的隊員，聲音都在發顫。
榆樹溝的村民們何曾見過這等場麵？
消息傳回村裡，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村民們自發地聚集到村口附近，望著那如同潮水般湧來的難民，臉上寫滿了震驚、同情，以及……深深的恐懼。
“太慘了……這得是遭了多大的災啊？”
“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有心善的婦人已經紅了眼眶。
但更多的人，則是憂心忡忡。
“這麼多人……我的乖乖，怕不是有上千口？”
“他們要是衝進村子可咋辦？”
“咱們村的糧食，也隻夠自己吃的啊！”
“萬一裡麵有歹人……”
人心惶惶。
就連一向沉穩的王老實老爺子，此刻也眉頭緊鎖，吧嗒著旱煙，一口接一口，煙霧繚繞中，眼神凝重無比。
他看向身旁的石頭：“石頭，帶人守住村口！絕對不能讓他們衝進來！”
石頭重重點頭，臉上肌肉緊繃：“王大爺放心！俺們就是死，也得把村子護住！”
他立刻組織起村裡的青壯年，手持削尖的木棍、柴刀，甚至還有幾把墨生他們剛打出來的簡陋鐵矛，在村口築起了一道人牆，嚴陣以待。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神龕之中。
韓莫“看”著這一切，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了。
透過神像的“眼睛”，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個難民臉上的絕望和痛苦。
看到母親懷裡奄奄一息的嬰兒。
看到攙扶著父母、自己卻也搖搖欲墜的少年。
看到那些渾濁眼神中，對生存最原始的渴望。
震撼！
巨大的震撼！
這比任何話本傳說、史書記載都要來得直觀，來得殘酷！
他甚至能“聞”到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混合著汗水、汙垢、疾病和……死亡的酸腐氣息。
救？
還是不救？
韓莫的意識在激烈地掙紮。
理智告訴他，榆樹溝隻是個小山村，資源有限，自保尚且勉強，貿然接收這麼多難民，無異於引火燒身。
一旦糧食耗儘，秩序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誰知道這些人裡，有沒有奸猾之輩？有沒有其他勢力的探子？
風險太大了！
可是……
看著那一張張絕望的臉。
看著那些在死亡邊緣掙紮的生命。
韓莫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媽的！”
韓莫在意識裡低罵了一聲。
哥好歹也是個神仙！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在自家門口餓死、凍死？
這要是傳出去，哥以後還怎麼混？天道爸爸會怎麼看我？功德還要不要了？
更何況……
韓莫的“目光”掃過那黑壓壓的人群。
危機之中，似乎……也隱藏著機遇？
這麼多人……
如果能收攏下來……
那得是多少潛在的信徒？
能提供多少勞動力？
能為榆樹溝的發展，注入多少新鮮血液？
風險與收益並存！
乾了！
韓莫瞬間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