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平靜得不帶絲毫感情的“如你所願”。
如同最是鋒利的冰錐,狠狠地,刺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中。
尤其是……
城牆之上,那位剛剛還因為恐懼與憤怒,而麵目猙獰,口口聲聲要“大義滅親”的……
陳塘關總兵,李靖!
他看著下方,那個緩緩地,推開了所有朋友,獨自一人,站立於天地之間的……
自家孩兒。
看著他那張,還帶著幾分稚氣,此刻,卻平靜得,如同萬年寒潭般的臉龐。
看著他那雙,曾經充滿了桀驁與火焰,此刻,卻隻剩下一片死寂與……
冰冷灰燼的眼眸。
李靖的心,沒來由地,猛地,一顫!
一股……
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名為“恐懼”與“悔恨”的冰冷潮水,毫無征兆地,從他心底,瘋狂地……
湧了上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
想要說些什麼。
但,一切,都已……
太晚了。
隻見,哪吒,緩緩地,轉過了身。
他沒有再去看城牆之上,那個讓他感到無比陌生的父親。
也沒有再去看身旁,那幾位正用充滿了“擔憂”與“不解”的眼神,望著他的朋友與兄長。
他隻是,抬起頭。
望著這片,他曾經為之戰鬥,為之流血的……
天空。
與……
大地。
他的臉上,緩緩地,勾起了一抹……
充滿了“悲涼”與“解脫”的……
慘然笑容。
隨即,他從懷中,緩緩地,抽出了一柄……
匕首。
那,並非是什麼法寶。
隻是,一柄,他當初從榆樹溝,管墨生大師要來的、用來削木頭、刻畫符文的……
普通精鐵匕首。
“楊戩大哥,”哪吒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又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大羿兄弟,敖丙……還有,二丫妹妹。”
“認識你們……我李哪吒,很高興。”
“若有來生……我們,再做兄弟,再做……朋友。”
“哪吒!你……你要做什麼?!”
楊戩的心中,警兆狂鳴!
他感覺到了一股……
一股讓他都感到心悸的……
決絕!
然而!
不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
哪吒,已然,動手了!
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沒有半分的猶豫!
也沒有半分的遲疑!
對著自己那隻,曾經手持雷火神槍,蕩儘妖氛的……
左臂!
狠狠地!
割了下去!!!
“噗嗤——!”
一聲……
一聲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割裂的悶響!
一片鮮紅的、還帶著他神魂溫度的血肉,從他的臂膀之上,被硬生生地,割裂下來!
掉落在,那冰冷的……
塵埃之中!
“爹!”
哪吒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劇烈地顫抖著,但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那般平靜,那般……
令人心碎!
他將那片血肉,遙遙地,拋向了城牆之上,那個早已是目瞪口呆,徹底石化了的……
李靖!
“你的肉!”
“娘!”
他又一次,舉起了匕首!
這一次,是對著自己的……
右臂!
“……你的肉!”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片……
又一片……
鮮紅的血肉,從他那小小的身軀之上,被他親手,一片片地,割裂下來!
他,在用這種最是殘酷,也最是決絕的方式!
向這個世界,向他這對,生了他,卻又不理解他,不信任他的……
父母!
宣告著他的……
決裂!
“骨,還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