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哪吒，出列！”
淩霄寶殿之內，落針可聞！
那一聲不帶絲毫感情，卻又仿佛蘊含著整個天道威嚴的“出列”，如同兩柄無形的創世神錘！狠狠砸在了李靖與哪吒父子二人的心頭！
整個大殿所有仙神的目光，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這對貫穿了整個封神大劫、充滿了無儘恩怨的父子身上！
有同情，有憐憫，有幸災樂禍，更有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
李靖那張本是充滿了威嚴的國字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片慘白！他緩緩地自那周天正神之列走了出來，每一步都仿佛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
而另一邊，哪吒那張本是充滿了桀驁與暴戾的臉上卻是出奇的平靜。他隻是麵無表情地自韓莫的陣營之中走了出來。
父子二人時隔數月，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四目相對。
一個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愧疚與深入骨髓的慈愛。
而另一個眼中卻是一片空洞，一片死寂，仿佛早已心如死灰。
……
高坐於九龍禦座之上的玉皇大帝，靜靜看著下方這對充滿了矛盾的父子，那被十二旒冕所遮擋住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那聲音依舊平靜，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無上威嚴！
“李靖。”
“朕問你。”
“身為人父，你可知罪？！”
轟！
此言一出，李靖那本就搖搖欲墜的身軀猛地一顫！他再也支撐不住！
“撲通！”一聲！竟是當著三界眾神之麵！對著那高高在上的玉帝長跪不起！
“臣……臣知罪！”李靖的聲音充滿了無儘的沙啞與悔恨！
玉帝卻沒有半分憐憫，那充滿了無上威嚴的聲音如同天道神雷，一字一頓地敲擊在每一個仙神的心頭！
“你為父卻無護子之心！此一罪也！”
“你為將卻無擔當之勇！此二罪也！”
“你為臣卻無明辨是非之智！險些將那陳塘關億萬生靈都拖入萬劫不複之地！此三罪也！”
“李靖！”
“你可知，此塔因你護子之心而碎，又因你功德登台而重凝？朕封你為托塔天王，非為賜你榮耀，而是要你時時托舉此塔，銘記今日之過！”
李靖聞言，那早已低垂的頭顱埋得更深了。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而玉帝也沒有再去看他，緩緩將目光投向了那從始至終都未曾有過半分表情的哪吒。
“哪吒。”
“朕再問你。”
“身為人子，你又可知罪？！”
哪吒聞言，那本是死寂一片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名為“波動”的情緒。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玉帝，沒有跪，隻是平靜地開口。
“我何罪之有？”
“哼！”
玉帝冷哼一聲！那恐怖的帝王龍威瞬間便將那本是桀驁不馴的哪吒給壓得雙膝一軟！險些便要跪倒在地！
“你性情暴戾濫殺無辜！此一罪也！”
“你桀驁不馴不敬父母！此二罪也！”
“你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看似是斬斷塵緣，實則是將你父母置於那不慈不義之地！讓你父背負那逼死親子的千古罵名！此三界之內最大之不孝也！”
“哪吒！”
“你可知罪？！”
一番話如同一柄柄最是鋒利的尖刀！狠狠紮進了哪吒那早已千瘡百孔的蓮花之心！
他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著那高高在上的玉帝，又看了看那早已長跪不起、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的父親。
他那本是堅硬如鐵的道心，在這一刻第一次產生了名為“動搖”的裂痕！
而就在此時！那個早已被無儘愧疚與悔恨所徹底淹沒的李靖，他動了！
他竟是當著三界眾神之麵緩緩轉過身！對著那個他虧欠了一生的兒子！緩緩低下了那早已不再高傲的頭顱！
他竟是，對著哪吒，長跪不起！
“吒兒！”
一聲充滿了無儘悔恨與滔天悲痛的呼喚，自李靖的口中嘶吼而出！
他再也忍不住了！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在這一刻竟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童！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