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猴王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麼叫做“俘虜”。
他被堅韌無比的特製藤蔓捆得結結實實,像個粽子一樣,被那個名為“石頭”的憨厚巨漢輕輕鬆鬆地扛在了肩上。
他嘗試著掙紮,然而那藤蔓之上竟附著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將他與生俱來的無上神力給壓製得十不存一!
【豈有此理!】
美猴王那充滿了“屈辱”與“不甘”的內心,在這一刻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無聲咆哮!
【想俺老孫乃是天生石猴,花果山之王!今日竟會栽在這幫凡夫俗子的手裡?!等俺脫困,定要將你們……】
然而,他那充滿了“暴虐”的念頭還未曾徹底成型,便被眼前那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奇異景象給硬生生地掐斷了!
他被石頭扛著,一路走進了榆樹溝。
隨即,他那顆自出世以來便寫滿了驕傲的猴心,第一次被震撼與茫然所占據!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規劃得整整齊齊的街道兩旁,一棟棟由青石與巨木搭建的堅固房屋鱗次櫛比!
他看到一個個身穿乾淨衣衫的人族,臉上洋溢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名為“幸福”的笑容!
他看到村落的最中心,一座古樸的學堂之內,數十名紮著總角的人族幼童正搖頭晃腦地跟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朗聲誦讀著那充滿了“智慧”與“希望”的奇異歌謠!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
“隊長,你回來啦!”
“咦?你肩上扛著的,是個什麼妖怪?”
就在美猴王為自己的“貧窮”而感到“羞愧”之時,一陣充滿了“好奇”與“熱情”的招呼之聲,毫無征兆地自他的身旁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隻見一群扛著鋤頭的農人正一臉好奇地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更沒有厭惡,有的隻是一種看到了“珍稀動物”般的新奇!
“哈哈哈!”
石頭看著他們那“沒見過世麵”的模樣,隻是憨厚地笑了笑。
“這家夥自稱是那花果山的美猴王,跑來咱們這兒說是要拜見莫爺。俺看他賊眉鼠眼的,不像什麼好東西,便順手給拿下了!”
“美猴王?”
“花果山?那不是咱們後山那片野林子嗎?”
“就這毛臉雷公嘴的模樣,還好意思叫‘美’猴王?俺看叫‘醜猴王’還差不多!”
……
這充滿了“降維打擊”意味的“無情嘲諷”,如同一柄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那美猴王那早已是布滿裂痕的猴心之上!
他那雙充滿了“血紅”的金色眼眸,在這一刻緩緩地恢複了清明。
他不再掙紮,更沒有再咆哮。
他隻是靜靜地趴在石頭的肩上,那份與生俱來的高傲,在村民們毫不留情的嘲笑聲中寸寸碎裂,隻剩下茫然與一絲初生的明悟。
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
很快,美猴王便被帶到了那座早已被無數功德金光所籠罩的神廟之前。
還未等他靠近,一股比他見過的任何氣息都要神聖、比任何氣息都要威嚴的無上神威,便如同潮水一般瘋狂地湧入了他的神魂之中!
在那股神威麵前,他與生俱來的無上妖王氣息,竟如同那春日裡的冰雪遇到了炎炎烈日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消融!瓦解!淨化!
“撲通”一聲!
石頭將那早已是被嚇得“鬥誌全無”的美猴王,如同扔一個破麻袋一般,隨手丟在了那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對著那座充滿了無上威嚴的神像,無比恭敬地行了一個最是標準的大禮!
“啟稟莫爺!”
“山外發現一名形跡可疑的妖猴,已帶到殿前!”
“——請,莫爺發落!”
……
靜!整個神廟之前,在這一刻落針可聞!
美猴王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充滿了“審視”與“威嚴”的無上意誌,正自那神像之中緩緩降臨!
在那股意誌麵前,他隻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最是渺小的螻蟻一般!
渺小!卑微!不堪一擊!
那僅存的一絲高傲,在這股浩瀚如天威的神力麵前被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與敬畏!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
他找到了那個能賜予他“長生”的無上存在!
……
“你,便是那花果山,天生的石猴?”
一個充滿了“古樸”與“玄奧”的宏大聲音,毫無征兆地在美猴王的腦海之中轟然炸響!
那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卻仿佛蘊含著天地之間最是本源的至理!
“是……是俺!”
美猴王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了此生最是“謙卑”也最是“恭敬”的回答!
“你,可知罪?”
那宏大的聲音再次響起。
“知……知罪?”
美猴王聞言猛地一愣!
【俺何罪之有?!】他那充滿了“疑惑”的內心,在這一刻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無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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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自出世以來,不曾傷天害理,不曾濫殺無辜,何罪之有?!】
然而,還不等他將心中的“委屈”給辯解出口。
那充滿了“威嚴”與“審判”意味的無上神諭,已然如同九天驚雷一般,狠狠地劈在了他那早已是布滿裂痕的猴心之上!
“——其罪一也!空有撼山之力,卻無掌控之‘道’!猶如三歲頑童手持利刃於鬨市之中嬉戲,傷人傷己!”
“——其罪二也!坐擁花果山無儘寶藏,卻不知開化之‘法’!任由爾之子民茹毛飲血,與那野獸何異?!”
“——其罪三也!身有王者之心,卻無王者之‘術’!隻知逍遙快活,不知教化統禦!如此,與那山間一草寇又有何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