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玉門關,天地間的景色愈發蒼涼。
向西北行進六百餘裡,連綿的沙漠漸漸被戈壁灘取代。灰褐色的礫石鋪滿大地,遠處的雪山若隱若現,雲霧繚繞。這裡的風不似大漠中那般狂躁,卻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偶爾能看到零星的胡人部落,氈帳散落在戈壁灘上,炊煙嫋嫋。牧民們趕著羊群,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艱難求生。
"這裡的風光,倒是彆有一番韻味。"雲城郡主裹緊了鬥篷,眼中依舊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兩天的跋涉並未減少她的興致,反而讓這位養尊處優的郡主多了幾分堅韌。
蕭玉辰默默點頭。這片土地雖然荒涼,卻有著一種獨特的壯美。遠處的雪山巍峨聳立,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將中原與西域分隔開來。
"前方就是安西都護府了。"五皇子策馬上前,指著遠處說道。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座雄偉的城池漸漸顯露出輪廓。城牆高大巍峨,呈現出暗紅色,與這片蒼涼的大地融為一體。城門樓上"安西都護府"四個大字遒勁有力,透著一股鐵血氣息。
這座雄城,便是大周朝廷經營西域的重要據點。
城門外,早有一隊騎兵列隊等候。為首的將領身著重甲,胯下騎著一匹高大的西域戰馬。看到五皇子的旗幟,立刻率隊上前行禮。
"末將安西都護府右司馬張烈,恭迎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翻身下馬,親切地扶起張烈"張司馬不必多禮。一路奔波,讓諸位久等了。"
張烈是個四十歲左右的魁梧漢子,麵容堅毅,眼神銳利。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顯然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勳章。
大軍浩浩蕩蕩地進入城中。
安西都護府的街道寬闊整潔,兩旁店鋪林立。這裡彙聚了來自各地的商人,胡人、漢人、西域各國的商賈往來如織。街上傳來各種陌生的語言,空氣中飄蕩著異域香料的氣息。
"這裡倒是比想象中熱鬨。"雲城郡主四處張望,眼中滿是新奇。
蕭玉辰卻若有所思。在這繁華的表象下,他感受到了一絲緊張的氣氛。街邊隨處可見巡邏的士兵,店鋪中的商人們談笑時也帶著幾分謹慎。
顯然,這座邊陲重鎮並不像表麵上那般平靜。
"諸位請隨我到都護府衙門。"張烈在前引路,"大都護已經備下酒宴,為五皇子接風。"
蕭玉辰抬頭望向遠處高大的衙門建築。他知道,在這座雄城中,必定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或許就與他此行的目的息息相關。
夜梟,應該已經在這座城中等候多時了吧......
夜幕降臨,安西都護府衙門內燈火通明。
大堂上,張烈擺下了豐盛的酒宴。雖是邊陲重鎮,但這酒宴的規格卻絲毫不減。胡人特製的烤全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各色西域美酒琳琅滿目,一應擺設都顯示出主人的用心。
"殿下,這是我們安西特產的葡萄酒,您嘗嘗。"張烈親自為周安斟酒。
周安端起酒杯,輕輕嗅了嗅,眼前一亮："好酒!這西域葡萄酒的確彆有一番風味,比京城的米酒更添幾分醇厚。"說著一飲而儘,意猶未儘地咂咂嘴。
蕭玉辰坐在一旁,看似隨意地品著茶水,實則一直在觀察著眾人。張烈雖然麵帶笑容,但眉宇間那一絲凝重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張司馬,"周安又倒了一杯酒,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父皇已經說了無生聖教背後有前朝餘孽的影子,這些日子可有什麼新的發現？"
張烈神色一凜,放下酒杯："回殿下,確實如此。這些餘孽借無生聖教之名在民間煽動是非。前日還在百裡外的青石鎮殺害了一位縣令......"
"說說具體情況。"周安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蕭玉辰注意到,這位看似醉醺醺的皇子,眼底卻泛著銳利的光芒。那副吊兒郎當的做派,不過是一層偽裝罷了。
"這些教徒白天隱藏在百姓中,夜裡便聚集在一起念經傳教。"張烈壓低聲音,"最近他們散播"天命已失"的謠言,妄圖蠱惑百姓。"
"最讓人擔憂的是,"張烈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了,"他們似乎在暗中積蓄力量,不少武林高手都被收買,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堂內氣氛陡然凝重。
周安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中寒光閃爍："看來這些老鼠已經養肥了啊。"
蕭玉辰默默聽著,心中卻是一動。這些前朝餘孽借無生聖教之名作亂,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謀劃已久。
"有趣。"周安突然笑了,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本王倒要看看,這些躲在暗處的老鼠,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他轉頭看向蕭玉辰："蕭大人,你不是說要在這裡設學堂,教化百姓嗎？看來,我們的工作可不輕鬆啊。"
蕭玉辰躬身道："殿下說得是。不過有教無類,隻要用心教導,必能讓百姓明辨是非。"
"好!"周安大笑,"有蕭大人這個未來文聖相助,本王就放心了。來,為了我們即將開始的工作,乾一杯!"
觥籌交錯間,每個人心中都各懷心思。這場看似尋常的接風宴,卻在無形中定下了接下來的基調。
夜深了,蕭玉辰被安排在都護府西院的一間上房。
房間寬敞整潔,陳設考究。一張楠木大床,一套紅木桌椅,還有一個精致的書案。窗外是一片小園子,月光下依稀可見幾株老梅,枝乾虯勁。
蕭玉辰站在窗前,輕輕推開窗欞。夜風微涼,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這香氣,似乎是從隔壁的佛堂飄來的。
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院落。雖是深夜,卻依然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那是巡邏的士兵,每隔一刻鐘就會經過一次。如此嚴密的防衛,在一個邊陲重鎮倒也不算奇怪。
隻是......蕭玉辰若有所思。這都護府中的氣氛,似乎有些過於凝重了。從下人們謹慎的眼神,到士兵們緊繃的麵容,都透著一股壓抑的氛圍。
"看來,這安西都護府中,怕是還藏著不少秘密。"他輕聲自語。
袖中,阿醜的氣息微微波動,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
蕭玉辰關上窗,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影子。他知道,這個夜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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