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的風呼嘯著,令狐衝站在師父嶽不群麵前,像一株被勁風壓彎的青鬆。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嶽不群那張永遠看不出深淺的臉,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師父,”
他的聲音在風裡有些發顫,卻又帶著一股刻意的坦誠,
“曲非煙就是令狐紫煙,您在少林寺見過的那個……她是我認的妹妹!”
嶽不群負手而立,寬大的袖袍紋絲不動。
他的臉,如同華山常年積雪的山岩,冷硬、光滑,映不出絲毫內心的波瀾。
聽到這個名字,他眼皮連跳都沒跳一下,仿佛這個名字早已刻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某塊石板上。
“哦?”他的聲音平平淡淡,卻像冰水一樣滲人,
“那你知道她使的,是什麼劍法麼?”眼神銳利如針,直刺令狐衝的心底。
令狐衝感到後頸一涼,硬著頭皮回答:
“劍法?師父說的是她那又快又邪的劍法?
看著……不像正道路數,邪氣得很!一看就是魔教的東西!”
他刻意加重了“魔教”二字,試圖向師父靠攏。
“魔教中人。”嶽不群輕輕重複這四個字,如同掂量著刀鋒的鋒利程度。
他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終於落在令狐衝臉上,帶著一絲讓人心悸的審視。
“知道她是魔教中人,還認作妹妹?怎麼,為師平日裡的教誨,在你耳邊都成了穿堂風?”
令狐衝膝蓋一軟,“噗通”跪倒在堅硬的岩石上,
“師父!弟子萬萬不敢忘記!正…正因為銘記師父教誨,弟子才想方設法接近這些魔教妖人!
隻有靠近他們,才能真正了解他們的底細!了解透了,才能…才能從內部瓦解他們!”
他抬起頭,眼神裡極力表現出誠懇與為門派犧牲的決心。
“了解透了?”嶽不群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更讓人喘不過氣,
“那你倒是說說,現在瓦解他們的時機,到了?”
令狐衝心念電轉,立刻拋出籌碼:“回師父!至少…至少曲非煙她對您…言聽計從!
隻要師父開口,無論讓她做什麼,她想必都不會違逆!”
嶽不群眼底深處,極快地掠過一絲異樣的光!
如同一顆墜入深潭的石子,隻濺起一瞬難以察覺的漣漪,旋即沉沒。
他緩緩開口,語氣竟然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衝兒,起來說話吧。”
像嚴冬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暖風,卻更讓人捉摸不透。
令狐衝依言起身,恭敬地坐回石凳。
嶽不群的聲音低沉而舒緩,像在談論天氣:
“衝兒,你終究太年輕了,還不懂得魔教人心的奸詐、險惡。”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令狐衝心頭稍鬆,連忙應道。
但嶽不群的話鋒,如同毒蛇的芯子,瞬間又探到了要害處:
“那曲非煙,小小年紀,真能駕馭得了她麾下那些無法無天的旁門左道之徒?”
壓力如影隨形!
“靠她自己肯定不行!”令狐衝立刻接口,
“那些狂徒之所以聽命於她,九成九是因為聖姑任盈盈的緣故!”
“聖姑?”嶽不群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怎麼說?”
“那些人……”
令狐衝壓低聲音,“大多都是江湖上難以管束的亡命徒,他們都服下了魔教的三屍腦神丹!”這個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重磅炸彈!
“嘶——”
嶽不群胸腔猛地抽動,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脊椎骨竄起,讓他罕見地失態!
他低聲呢喃,像夢囈般帶著巨大的震動和貪婪:“三屍腦神丹……三屍腦神丹……”
這三個字仿佛帶著魔力,瞬間點燃了他瞳孔深處最隱秘的火焰!
他猛地轉向令狐衝,那目光瞬間灼熱得嚇人:
“衝兒!”聲音帶著一絲急迫的顫抖,“你有辦法……弄到那三屍腦神丹的解藥麼?”
令狐衝心頭冷笑,麵上卻無比坦誠與為難:
“師父恕罪!三屍腦神丹的解藥,普天之下,恐怕隻有魔教任我行和聖姑任盈盈手中才有!旁人……絕無可能染指。”
他斷然掐滅了這個虛無的念想,卻也在師父心中埋下了一顆關於聖姑影響力的種子。
嶽不群眼中的狂熱光芒迅速黯淡,但那份貪婪更深地沉澱下去。
他緩緩點頭,像是認同令狐衝的判斷,卻更像在飛速盤算其他路徑。
他轉而拋出一個更能試探令狐衝忠心與才智的問題:
“衝兒,你在後山石壁發現的那些劍法,於我華山派重振聲威,確實立了大功。”
他語氣一轉,帶著沉重,“但華山派要真正強大,重歸五嶽之巔,光靠幾套厲害劍法,遠遠不夠。
你可曾深思過……我們該如何去做?”
令狐衝心中一凜,知道師父在試探他的眼界和立場。
他故意作出苦思狀,隨即眼睛一亮,仿佛一個為門派殫精竭慮的好弟子:
“師父!弟子不敢說深思,但閒暇時也常為師父師娘憂心,反複琢磨如何壯大我華山……想來想去,無非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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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嶽不群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真切的驚訝,儘管一閃即逝,
“哪三點?說來聽聽。”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徒弟的表情。
令狐衝挺直腰背,顯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第一,也是根本——廣招人才!師父您看,少林、武當、嵩山,哪家門派不是弟子如雲?
尤其是像弟子這般天賦異稟、骨骼清奇的習武奇才,嘿嘿……
那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他故意帶點無賴的討好姿態。
嶽不群目光一厲:“哼!沒個正形!”
但語氣並未真正苛責,更像一種默許的敲打。
令狐衝立刻收斂笑容,拋出他精心準備的“刀子”:
“師父!弟子覺得,眼前就有個現成的大才可用!”
“現成的?”嶽不群眼神疑惑。
“封不平封師叔!”令狐衝擲地有聲!
話音落下的刹那!
一股森寒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嶽不群身上爆開!
山洞裡的燭火仿佛都為之搖曳!那冰冷的威壓,如同無數把鋼針瞬間刺向令狐衝的周身大穴!
令狐衝忍著那刺骨的寒意,心中冷笑更深,
為了師娘和小師妹……為了華山……他隻能按下那股殺意,飛快地解釋道:
“師父息怒!聽弟子一言!雖說弟子當時不在天機閣比試現場,可後來聽師弟們詳細說起過程,弟子思來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