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娜轉身離去之後,維揚獨自一人默默地坐在書桌前沉思良久。手中的筆早已被蘸滿的墨水浸透,但他卻再也無法在紙上續寫哪怕一個字。這封原本應寄給位於伯德平原上古月堡領主——麗白卡·莫爾蒙的信件,此刻仿佛變得異常沉重。麗白卡是他與馬克共同的姐姐。信中的文字承載著他對莫爾蒙家族士兵的熱切期盼,希望他們能夠迅速趕來王城,守護自己及家人的安全。
“那麼,難道你是主張不讓莫爾蒙的家兵南行嗎?”維揚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剛才與瑪麗娜的那段對話。
“不,國王陛下,我始終堅定地建議您調遣軍隊南下。如此一來,德拉肯家族便會誤以為您打算堅守王城。然而,與此同時,您需要巧妙部署自家的兵力,於伯恩大道沿途的各個關鍵地點設置據點,偽裝成抵禦德拉肯家族逃竄士兵之用。待到他們成功抵達王城之際,即刻護送您、王後以及王子公主們安全返回伯德平原。”瑪麗娜的話語猶在耳畔。
維揚眉頭緊蹙,心中暗自思忖:瑪麗娜的計策固然精妙,可其中是否還隱藏著其他變數呢?
他反反複複地在腦海中將保羅遇害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過了一遍。瑪麗娜到現在依然還是他心目中的重大嫌疑人之一,畢竟這個女人可是當天跟珍妮會麵的三位大臣之中的一個啊!而且珍妮現如今也已經慘遭毒手了,所以根本就沒辦法繼續深入去調查清楚每一位大臣到底都跟珍妮講了些啥。
一想到這些,維揚就忍不住開始懊悔起來,怪自己為什麼沒能早點把珍妮給扣押住,好向她盤問出事情的真相來呢。
也許正是因為保羅的慘死才使得他太過傷心難過了吧,以至於錯誤地判斷了隱藏在自己寶貝女兒身邊的那些凶險危機。
說實在的,他對蕾妮確實是忽略得太過分了呀!仔細認真地想一想,關於她平時喜歡些什麼、心裡又是怎麼想的等等這些問題,維揚居然真的是一點兒都摸不著頭腦!
他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筆,輕輕站起身來,伸手拿起搭在椅子上那件厚重的披風。此刻,他心中暗自思忖:“是時候去找蕾妮談談了。”關於那位行為怪異的觀星大臣,以及蕾妮失去心愛侍女珍妮的事情,維揚深知自己必須與女兒坦誠相待、深入交流。
在弗蘭克的陪同下,維揚邁著堅定的步伐來到了蕾妮的居所。時已近午,但蕾妮房間的門依舊緊閉如初。一名新來的侍女靜靜地守候在門外,她名叫艾梅。此女相貌柔美婉約,然而其身手矯健不凡,是弗蘭克精挑細選的人。維揚注視著眼前這位侍女,開口問道:“蕾妮還未起床麼?”
艾梅躬身施禮,語氣恭敬地答道:“回稟國王陛下,公主殿下早已起身,但並未進食,亦未曾梳洗裝扮。公主殿下囑咐小人不得擅自入內攪擾。”
聽到此處,維揚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之色。他沉默片刻後,輕聲吩咐道:"無妨,你在此候著吧。我親自去看看蕾妮。"說罷,他便輕輕敲了敲房門。
“不要煩我!”蕾妮那帶著濃濃倦意和煩躁的聲音,仿佛是從這道緊閉著的門扉後麵擠出來似的。
維揚輕聲回應道:“是我,蕾妮。”
房間裡先是陷入一片死寂,隨後才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蕾妮緩緩地打開了房門,出現在眼前的她,麵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憊與困倦。頭發散亂無序,宛如被狂風肆虐過一般;臉上也毫無修飾,甚至還帶著一些汙漬。此刻的蕾妮,完全失去了往日作為皇室公主應有的端莊和優雅。
蕾妮見到維揚後,試圖行禮,但身體卻突然失去平衡,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好在維揚反應迅速,伸手一把扶住了她,關切地問道:“孩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虛弱?”但這裡的確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他帶著蕾妮回到了房中,又回頭給了弗蘭克一個眼神示意。弗蘭克立刻關上了房門,和艾梅一起守在門外。
“父親,請原諒您的女兒如此邋裡邋遢。然而,每當我想起珍妮已經離我而去時,內心就無法抑製地悲痛欲絕,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湧出。”蕾妮靜靜地坐在床邊,眼神空洞,淚痕掛滿了臉頰。“儘管女兒可能有些木訥,但絕對不愚蠢笨拙。自從保羅大人和珍妮相繼遭遇不測後,我不禁開始思考其中緣由。難道說,皇城中有人因為看到王位即將更迭易主,從而產生了不忠不義之心嗎?”
維揚聽後深感詫異,他未曾料到蕾妮竟能考慮得這一層。
“失去了珍妮,你感到痛苦。”維揚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語氣中充滿了難得的溫柔,“因為珍妮對你而言非常重要。同樣的,權力、地位這些東西對於這座城市裡的大部分人而言都堪比性命,即便是你我也是一樣的。彗星出現,預示著一個時代的終結,新的王朝即將崛起。而在這場風雲變幻之中,必然有人會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為了保住手中的權力和地位,那些貪婪自私之人將會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們會背叛朋友、出賣親人甚至犧牲自己的良心去換取所謂的成功。這樣殘酷無情的鬥爭必將引發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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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珍妮隻是一個天真無辜的侍女,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傷害她呢?”蕾妮問道。
“你還記得保羅大人遇害的那一天早上,早餐時你說是珍妮告知你你即將嫁給新的國王或者王子。蕾妮,你仔仔細細地回憶一下,那天早上,珍妮還和你說過彆的事情嗎?”維揚嚴肅地說道。
聽到這話,蕾妮微微皺起眉頭,開始努力回想當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過了一會兒,她緩緩開口道:“當時珍妮給我帶來了廚房剛做好的甜點,因為我早起的時候總是喜歡吃上一塊。然後,她拿出了亨俊大人製作的美膚藥膏,輕輕地幫我塗抹在臉上。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笑著對我說,要把我滋潤得美美的,這樣將來才能更好地嫁給新的國王,或者那位英俊瀟灑的王子呢。”
“你有問過她為何這麼說嗎?”
“當然。”蕾妮點頭道,“我說她在開我的玩笑,她卻說廚房裡的幫廚們都這麼說。”
維揚聽到這裡垂下了眼簾。的確,對方怎麼可能自己去說這樣的事情,定然傳給下人。既然蕾妮早起的時候總愛吃上一塊剛做好的甜點,那麼隻要想辦法把話傳到廚房那些下人耳朵裡也就是了。不過,弗蘭克調查的結果是,珍妮在浣衣室遇到了瑪麗娜,在廚房遇到了伊夫·阿瑞德。會是伊夫透露的嗎?
可是,這麼做對伊夫有什麼好處呢?羅斯一門心思想把孩子們帶回阿瑞德家族的領地去,如果真是伊夫做的,無疑是讓蕾妮更堅定留在王城。
“父親大人,您會找到殺害保羅大人和珍妮的凶手的,對嗎?”蕾妮的詢問打斷了維揚的沉思。
維揚聽出了蕾妮話中的顫音,這個孩子現在肯定害怕極了。看她的模樣,每晚肯定都沒有睡好,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這座王城中有人盯上了她,一不留神,就會被對方取走性命。
“從今以後,讓你母後來陪你睡覺,可好?”維揚摸了摸蕾妮的頭,“我一定會查出來是誰做出的這些事情,為保羅和珍妮報仇的。孩子,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