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到了。”
低沉的一聲,石武從睡夢中醒來。他的雙眼緩緩睜開,透過沉重的簾幕窺視著這個世界。夜色如墨,星辰在天際閃爍,像遙遠的燈塔,指引著旅人的方向。
在迎戰山賊後,埃蒙德已經和能貓稱兄道弟了,自然不會讓他們倆睡在冰冷的鐵牢籠中。雖然石武感覺,和埃蒙德那高大強壯的身軀相比,能貓小巧得真的就像是隻寵物貓一樣,兩人稱兄道弟的場麵難免有些滑稽。但這群龍人待人也是真的熱忱,一旦認定是兄弟後,什麼好酒好肉都會奉上。而如今待在鐵籠裡的是他們當日抓到的那個山賊頭目,是德拉肯家族的人,但是卻不知名號。
不過,石武對這個埃蒙德的身份還是存疑。儘管他表麵上說自己是商人,但是從那不俗的戰力和沉著冷靜的指揮來看,怎麼都像是雇傭兵或者將士出身的。偶爾,他還會聽到彆人用一個另外的詞語叫他——“海風”。
但石武並不打算對這件事情深究。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於自己而言無關緊要。隻要能順利抵達王城,以後估計都不會再見麵了。他坐起身,活動著僵硬的身軀,斷臂處的傷口在寒風的侵蝕下隱隱作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啃噬著他的神經。睡夢之中,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要從那漆黑如墨的切口處冒出來,就像冬日裡被困在冰封大地之下的種子,渴望著破土而出。
但石武都快習慣這種感覺了。從神隱寺到蕪洲的神樹,再到懸壺美人的醫館,一路下來都沒能好好治一治自己的手臂。
不過,話又說回來,失去的東西又該如何治療呢?
正因為無法挽回,所以才叫做失去啊。
石武輕歎一聲,拍了拍身邊還在呼呼大睡的能貓。那家夥隻是嘟囔幾句,鼾聲依舊。不是說貓在睡著的時候都是很警惕的嗎?石武苦笑著搖搖頭,從象車上跳下來。他的腳步落在堅硬的泥土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卻絲毫沒有驚醒能貓。
埃蒙德站在隊伍的最前頭,一塊突兀的石頭上,正遠眺著遠處燭火不滅的王城。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高大,堅定而不可動搖。石武來到他的身邊,也如他那般看著自己的目的地。石武從未來過龍之國,所有關於龍之國的故事都是從書上所學來的。如今這個巨大的城邦坐落在在自己的目光儘頭,流光溢彩,宛如堆滿黃金寶藏的巨龍巢穴。
它和自己曾經看到的任何城市都不一樣。
不是狐狸國帝都那般尖銳的燈光映照出的繁榮,也不是智人國空天市那般冰冷的寒光點綴出的不夜。即便遠遠看著,石武也能感受到王城的熾熱——那個全世界擁有最強大的火之力的“凡人”就在這個巨龍巢穴的深處。同時,自己要尋找的那位改變了龍王降臨的神秘魔法師也藏身於此。
如此多的思緒下,石武的眼中湧動著滾滾的情緒。他緊握著拳頭,左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肖恩說你是魔法師,但我覺得你更像一個戰士。”埃蒙德隻看了石武一眼。
石武臉色如常,“你說你是一個商人,但我覺得你是一位大將。”
“哈哈哈。”埃蒙德爽朗地笑起來,“你倒是比你這位雇傭兵同伴更擅長想象。”
而後的幾秒,兩人都沒說話,隻有簌簌的雪花飄落在樹枝和大地上的聲音,以及呼呼的北風擠進二人狹窄的耳道中帶來的肅殺之氣。
“走吧。”埃蒙德揮一揮手,伴著一陣鈴鐺聲,商隊正式踏入了王城的地界。
儘管此刻已是深夜,但整座城卻宛如白晝般明亮。街道兩旁,橙色的火把與裝著不滅魔焰的青紫色燈籠交相輝映,將巨大的石板路照得纖毫畢現。城中人聲鼎沸,熱鬨非凡,絲毫未因夜幕降臨而有絲毫衰減。王族的大婚即將舉行,舉城歡慶,喜悅的氣氛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他們注意到街道兩旁的牆上貼著一張張騎士大賽的告示,各個顯眼的位置都不落下。告示上繪著威風凜凜的騎士,手持長矛,身披鎧甲,騎著高頭大馬,仿佛隨時準備衝入戰場。
“這是傳統了。但凡乾點兒喜慶的大事兒,國王都會舉辦騎士大賽。很多騎士勤學苦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在這樣的場合上獲得國王或王公貴胄的青睞。不過,以往都隻限於龍族騎士參加。這次似乎國王允許外國人也加入。”埃蒙德給石武解釋道。
告示周圍聚集著一群群興奮的人們,他們或指指點點,或熱烈討論,眼中滿是對騎士大賽的期待與憧憬。
“我還以為是為了為國奮戰呢。”石武笑著調侃了一句。
“為了榮譽,但在這博貴族一笑的場地上,談何榮譽?”埃蒙德搖搖頭。
街道上,像他們這樣的商隊絡繹不絕。有來自遠方的塞倫城、溫格爾格的商隊,甚至更遠的從蕪洲而來的商隊。他們載著珍稀的香料、精美的織物和奇異的寶石,吸引著眾多王城居民的目光;也有本地的商販,推著滿是新鮮水果、蔬菜和肉類的手推車,熱情地叫賣著。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香料的濃鬱、水果的清新、烤肉的誘人,交織在一起,讓人的味蕾瞬間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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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香。”能貓騰的一下跳起來。
石武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這麼豐盛的食物了。在惡魔龍峰上的時候,甚至靠著烤蜥蜴果腹。
遊吟詩人也隨處可見,他們或彈著豎琴,或吹著長笛,用悠揚的旋律和動人的歌聲講述著古老的傳說和英雄的故事。他們的歌聲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沉婉轉,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聆聽,沉浸在那美妙的音樂世界中。
遇到演奏精妙的,商隊裡的肖恩·葛雷也會伴奏一曲。他絕佳的技巧自然也引來了連連喝彩。
傭兵們則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酒鋪前滿是他們的身影。他們身著破舊的皮甲,腰間佩著長劍,臉上帶著風塵仆仆的痕跡,卻依舊目光堅毅。他們或在討論著下一場戰鬥,或在分享著自己的經曆,粗獷的笑聲和激烈的爭論聲此起彼伏。
然而,在這繁華熱鬨的景象中,埃蒙德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不時地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又似乎在警惕著什麼。當商隊靠近王城的守備士兵時,他的神情更是變得格外謹慎小心。有些時刻,他刻意壓低了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儘量避免與士兵們有過多的目光接觸。
士兵們一個個身姿挺拔,手持長矛,目光如炬地審視著每一個進入王城的人。他們的鎧甲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顯得威嚴而不可侵犯。埃蒙德小心翼翼地指揮著商隊,讓他們保持隊形,緩緩通過士兵的檢查。
“你注意到埃蒙德了嗎,他像個通緝犯一樣。”石武壓低聲音跟能貓說道。
“如果是通緝犯,不易容的話怕是不敢來王城。”能貓眼睛還盯著沿途的美味佳肴,但說的話卻一針見血,“有些士兵,他並不在意,直接與他們麵對麵交談都鎮定自若。但遇到另一些士兵時,他就小心多了。我注意到,這些士兵的裝備是不太一樣的。一些應該是普通的底層守備士兵,而他提防的像是王宮的守備士兵。也就是說,埃蒙德是在王宮待過的高級將領。”
石武看著能貓,有些驚訝。
“怎麼?”能貓瞅了他一眼,“我也是從狐狸國最頂級的警察學校出來的,你至於像看怪物一樣看我嗎?”
“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