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雨勢不減,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篷上,發出劈啪的聲響。車隊早早啟程,馬蹄踏過泥濘的官道,濺起渾濁的水花。
車廂內,小桃像隻樹袋熊似的掛在周桐身上,雙臂環著他的腰,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怎麼都不肯撒手。周桐生無可戀地望著窗外瓢潑的大雨,歎氣道:"姑奶奶,你歇歇吧,不累嗎?"
小桃蹭了蹭他的頸窩,悶悶道:"馬上回去了就抱不了了......嗚嗚嗚......"
周桐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你這樣搞得我像是背地裡養了外室似的......"
小桃聞言,眼睛一亮,立刻戲精上身,捏著嗓子嬌滴滴道:"老爺~您可不能辜負奴家呀~府裡那些偏房太太們若是知道了......"
周桐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臉蛋:"行了行了,這一生就你和巧兒兩個夠了,再多我可吃不消。"
小桃撇撇嘴:"不信!就少爺你這性子,指不定哪天又撿個什麼"落難姑娘"回來呢!"
周桐低笑,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那也是隻對你們才這樣。"
小桃眨了眨眼,臉頰微紅,隨即仰頭回親了他一口,笑嘻嘻道:"知道啦!我這輩子就跟定少爺了!"
周桐笑著將她往懷裡摟了摟,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窗外雨幕如織,車內卻暖意融融。
雨幕中的桃城輪廓漸漸清晰,青灰色的城牆在雨水中顯得格外厚重。車隊碾過護城河上的石橋時,周桐掀開車簾望去——八日不見,城裡炊煙依舊嫋嫋,隻是雨水將那些煙靄都壓得低低的,在屋簷間纏綿不去。
進城後,眼前的景象讓周桐眉頭舒展。沿街的鋪麵都支起了雨棚,賣油傘的攤販在簷下排成一列,桐油傘麵上"桃城官造"的朱印在雨中格外醒目。
糧鋪門口,幾個婦人正說笑著用竹匾接雨水淘米;酒肆二樓,幾個老秀才臨窗對弈,時不時啜一口溫熱的黃酒。最熱鬨的是瓦市口,說書人躲在茶棚下拍醒木,周圍擠著披蓑衣的聽眾,時不時爆發出叫好聲。
"倒是會享受。"周桐笑著放下簾子,轉頭摸了摸小桃的發頂,"你和老王先回去,我去趟鐵匠坊。"
小桃拽住他的袖子:"還下著雨呢。"
"鐵匠坊最不缺的就是蓑衣鬥笠。"周桐把外衫解下來裹住她,"大不了回去再沐一次浴。"正要下車,忽然想起什麼,回頭道:"今晚我和巧兒睡。"
小桃鼓了鼓腮幫子:"就一天哦!"
"好好好。"周桐失笑,鑽出車廂跳到老王身旁的車轅上。雨水立刻順著他的襆頭往下淌,他抹了把臉:"老王,你先帶她回去,我去把之後的事和他們交代清楚。"
老王眯著眼笑:"少爺記得帶壇酒回去,老奴還沒嘗過紅城的玉壺春呢。"
周桐一拍額頭,轉身跳下車。雨水瞬間浸透了靴子,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後麵載貨的馬車,親自抱了壇酒回來。老王接酒時,他忽然壓低聲音:"這壇是特意給你留的,彆讓陳嬤嬤瞧見。"
馬車駛遠後,周桐爬上另一輛車的車架,對士兵們揮手:"走!回去好好喝一頓!"
士兵們正要歡呼,萬科突然從行囊裡掏出那個黑色麵具:"老爺!要不要把這個戴上?威風!"
周桐差點從車轅上滑下去:"你小子......"他扶額道:"趕緊把銀子送庫房去。"
萬科哀嚎:"就玩一把!保證寅時前把軍餉一文不少地送回去!"
"想都彆想。"周桐甩了甩濕透的a袖子,"等賬目清了,剩餘的公款撥幾千兩給你們玩。現在——"他指了指縣衙方向,"麻溜的!"
萬科嬉皮笑臉地衝周桐抱拳,趕著載銀車晃悠悠往庫房去了。
周桐轉頭對駕車的士兵笑道:“走,先去鐵匠坊,正好順路,送完你就能回軍營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