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桃城,陽光正好。
黃安的馬車緩緩駛入城門時,他忍不住掀開車簾,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記憶中的桃城街道臟亂擁擠,如今卻整潔有序,青石板路被衝洗得發亮,兩側商鋪的招牌整齊劃一,連小販的攤位都規規矩矩地排在白線以內。
"這......"黃安揉了揉眼睛,幾乎認不出這是曾經那個破敗的邊陲小城。
守城士兵見到馬車上的臨山縣印,立刻挺直腰板行禮:"黃大人!周大人早有吩咐,您直接去縣衙便是。"
黃安微微頷首,心中暗歎周桐治軍之嚴——這些士兵眼神清正,行禮標準,與那些吃拿卡要的兵痞截然不同。
咳咳咳,畢竟周桐也是為此花了好幾天給這些老兄弟們好好特訓了一下。)
馬車穿過鬨市,沿途百姓神情安然,孩童嬉笑著追逐,竟無一人對官員車駕表現出畏懼。更令黃安驚訝的是,街角處設有木質垃圾桶,還有老婦正在清掃落葉——這等整潔程度,連省城都未必能做到。
"大人,縣衙到了。"車夫的聲音打斷了黃安的思緒。
朱漆大門前,周桐早已帶著眾人等候。見黃安下車,他快步迎上,拱手笑道:"黃大人!一彆數月,風采更勝往昔啊!"
黃安連忙還禮,抬頭時不由一怔。眼前的周桐雖穿著常服,但眉宇間那股從容氣度已非昔日可比,更讓他驚訝的是,對方腰間竟配著一柄烏木鞘的長劍——這可不是文官的做派。
"周大人說笑了。"黃安苦笑著搖頭,"下官在臨山縣日夜操勞,哪比得上您這桃城的氣象。"他環顧四周,由衷讚歎:"這街道整潔,百姓安樂,當真讓下官大開眼界。"
周桐眨眨眼,突然湊近低聲道:"老黃啊,你這官腔打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說著伸手去接黃安的行李,卻不料牽動腰傷,頓時"嘶"地倒抽一口冷氣。
"周大人這是?"黃安眼尖,注意到他扶腰的動作。
"無妨無妨。"周桐擺擺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昨夜練功不小心扭著了。"——總不能說是被大虎那廝踹的吧?
眾人寒暄著進入衙門。黃安發現就連縣衙也煥然一新:青磚墁地,回廊曲折,案幾上擺著時令鮮花,全然沒有官衙的肅殺之氣。
"桃城簡陋,還沒正經酒樓。"周桐引著黃安往後院走,"今晚就在舍下小聚,老黃你將就著喝點粗茶淡酒。"
黃安連連擺手:"周大人太客氣了。實不相瞞,下官這次來,除了公務,還帶了三千兩白銀。"他壓低聲音:"是新礦出的,已經重新熔過,查不出源頭。"
周桐腳步一頓,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他拍拍黃安肩膀,意味深長地說:"老黃啊,見好就收。銀礦這事,到此為止吧。"
見黃安麵露疑惑,周桐湊到他耳邊:"銀礦那就先彆動了,回去新開一處就行,我收到風聲,朝廷要派礦監下來巡查。"這當然是胡謅的,但足夠讓黃安警醒。
果然,黃安臉色微變,隨即會意地點頭:"下官明白。回去就貼告示礦工,上報發現新礦。"
"聰明!"周桐大笑,突然神秘地眨眨眼,"老黃這麼夠意思,晚上我也給你個驚喜。"說著指了指西邊天空,"等日頭落山,你來我住處便知。"
黃安被勾起好奇心,但見周桐賣關子,也隻好笑著應下。兩人又聊了些治理心得,周桐便安排人送黃安去客棧休息。
走出衙門時,黃安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陽光下,周桐正蹲在台階上跟幾個孩童分糖吃,那笑容燦爛得不像個官員,倒像個鄰家少年。
"這位周大人......"黃安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當真深不可測。"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灑在衙門後的小院中。
黃安獨自一人來到院門前,遠遠便瞧見老王和陳嬤嬤立在門口,二人皆身著純白長衫,袖口繡著雲紋,在月光下泛著淡淡銀輝。夜風拂過,衣袂輕揚,竟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黃安心中微驚,暗想:“周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老王見他來了,微微一笑,拱手道:“黃大人,請隨老奴來。”
陳嬤嬤則手持一盞青燈,幽幽燈火映照著她肅穆的麵容,更添幾分神秘。黃安咽了口唾沫,莫名有些緊張,但還是邁步跟上。
剛踏入小院,忽聽頭頂“唰”的一聲輕響!
黃安猛然抬頭,隻見三道白影自屋簷上飄然而下,輕盈落地,背對著他,衣袍翻飛,宛如仙童臨世——隻是身形略顯圓潤了些。
“三位壯士這是......”黃安瞪大眼睛。
三人緩緩轉身,臉上戴著木質麵具,看不清表情,隻是齊聲道:“黃大人,請。”
黃安:“……”
他還沒回過神來,便見院中央的木台上,一道修長身影負手而立。那人一襲雪白道袍,衣袂隨風輕舞,手中一柄桃木劍斜指地麵,劍尖挑著一張黃符,在月光下微微顫動。
——正是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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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黃。”周桐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今夜,讓你見識見識,何為‘法’。”
黃安喉結滾動,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周桐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手腕一抖,桃木劍上的符紙無風自燃,幽藍火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口中念念有詞,劍鋒一轉,指向地窖入口:“開!”
老王和陳嬤嬤同時上前,一左一右拉開地窖木門。
一股寒氣撲麵而來,黃安打了個哆嗦,心中驚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