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鐵坊的事情交代完後,周平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留下一句“成婚的日子我來定”,便帶著商隊的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周桐望著老爹的背影,搖頭笑了笑,轉身對老王和小十三招手:“走,回去燒飯!”
廚房裡,徐巧和小桃早已忙得熱火朝天。灶台上的鐵鍋冒著熱氣,案板上堆著切好的青菜和肉片。
小桃踮著腳往鍋裡撒鹽,徐巧則挽著袖子在揉麵團,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白皙的皮膚上。
周桐一進門就擼起袖子,順手接過徐巧手裡的擀麵杖:“我來揉麵,你去歇會兒。”徐巧剛要拒絕,卻被他輕輕推到了旁邊的矮凳上:“聽話,忙一天了。”
小桃見狀,立刻湊過來起哄:“少爺偏心!怎麼不幫我?”周桐頭也不抬,順手從籃子裡抓了把豆子丟過去:“剝豆子去,少廢話。”小桃“嗷”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接住豆子,逗得徐巧掩嘴輕笑。
小十三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愣著乾啥?進來幫忙。”小十三遲疑道:“我……會的不多。”周桐抬頭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會切菜嗎?”小十三點頭:“能切熟。”
“熟?”周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能吃就行?”小十三耳根微紅,低聲道:“以前在山上……隨便烤烤就吃了。”
廚房裡瞬間安靜了一瞬。老王乾笑兩聲,挽起袖子:“來來來,師伯教你!”
小十三猛地抬頭:“師伯?”老王一邊洗菜一邊道:“北嶽派現任掌門是我師弟,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師伯。”
小十三呆住,手裡的菜刀“咣當”掉在案板上。
周桐眼疾手快地接住刀,塞回他手裡:“先切菜,往事過會兒再聊。”他指了指角落的冬瓜,“切成薄片,越薄越好。”小十三握緊刀柄,深吸一口氣,手起刀落——冬瓜片如雪花般紛紛落下,每一片都薄如蟬翼。
“好刀工!”老王驚歎。周桐湊過來看了看,突然伸手捏起一片冬瓜對著光瞧:“透光的,能當窗紙用了。”
小桃蹦過來搶了一片塞嘴裡,含糊道:“少爺,讓他切蘿卜雕花!”
眾人笑鬨間,周桐瞥見小十三麵具下的嘴角微微揚起。他忽然問道:“今天換藥了嗎?”小十三動作一頓,搖了搖頭。周桐皺眉:“過會兒吃完飯,我親自給你換。”
小十三慌亂地後退半步:“不、不用麻煩少爺……”
“這是命令。”周桐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要麼我換,要麼你選他們中的一個。”
他指了指廚房裡的其他人。小十三抿著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麵具邊緣,最終低聲道:“……聽少爺的。”
午飯時,一桌人圍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紅燒羊肉的醬汁裹著油光,清蒸魚的腹部鋪著翠綠的蔥絲,冬瓜湯裡浮著粉嫩的蝦仁。
小十三捧著碗,目光掃過眾人——老王正給周桐夾菜,小桃和徐巧頭碰頭地分一塊米糕,周桐則笑著把魚肚肉挑到徐巧碗裡。
筷子碰碗的清脆聲中,小十三恍惚覺得眼前的畫麵像一場夢。
周桐突然敲了敲他的碗邊:“彆發呆,吃完還得上藥。”小桃叼著雞腿舉手:“少爺!過會兒我能圍觀嗎?”
周桐冷笑:“行啊,正好讓你學學怎麼包紮傷口,以後試藥受傷了自己處理。”
小桃瞬間蔫了,徐巧笑著往她碗裡塞了塊蜜藕:“彆理他,我教你。”
周桐挑眉:“巧兒,你拆我台?”徐巧眨眨眼,一臉無辜:“我這是幫桐哥哥分憂呀。”
飯後,周桐拎著藥箱帶小十三回房。燭光下,他先淨了手,又取出陳嬤嬤留下的藥方細看。“躺下。”
他指了指床榻,“麵具摘了。”
小十三的手指在麵具邊緣徘徊,呼吸明顯急促起來。周桐放緩語氣:“這裡沒外人。”
見對方仍不動,他乾脆坐到床邊,“要不我幫你摘?”小十三猛地搖頭,終於緩緩取下麵具。
猙獰的疤痕在陽光下更顯扭曲。周桐用棉布蘸了溫水,輕輕擦拭傷處:“疼就說。”
小十三繃緊身子,卻搖頭:“……不疼。”
“撒謊。”周桐瞥見他攥緊的床單,手上動作更輕了些。
他按陳嬤嬤的方子調好藥膏,白玉般的膏體泛著淡淡藥香。“這方子用了白及、珍珠粉,能祛腐生肌。”
他一邊敷藥一邊解釋,“蜂蜜是防皸裂的,忍一忍,會有點癢。”
藥膏觸及傷口的瞬間,小十三倒吸一口涼氣。周桐單手按住他肩膀:“彆動。”
另一隻手迅速而精準地將藥膏抹勻。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映得他眉目格外專注。
“好了。”周桐纏上乾淨的細布,順手理了理小十三的鬢發,“明天換藥前用淡鹽水洗。”他收起藥箱,忽然從袖中摸出個東西,“伸手。”
小十三攤開掌心,一枚嶄新的皮質麵具落了下來——比原先的輕薄許多,邊緣繡著暗紋,內側還襯了柔軟的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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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試,過段時間幫你換一個帥的。”
周桐幫他戴上,調整著係帶,“這樣不會磨傷口。”
小十三摸了摸麵具,喉嚨動了動,卻隻低聲道:“……謝謝少爺。”
周桐擺擺手:“過會兒教你批公文。”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對了,你識字吧?”
小十三點頭。周桐咧嘴一笑:“那更好了,小桃那丫頭連《千字文》都背不全,你可彆學她。”
門外,偷聽的小桃“嗷”地跳起來:“少爺你又汙蔑我!”
周桐一把拎住她後領:“走走走,彆打擾傷員休息。”
小桃掙紮著衝屋裡喊:“小十三!過會兒我教你躲少爺的暗器!”
小十三扶著床沿慢慢起身,目光追隨著周桐拎著小桃遠去的身影,直到那打鬨聲漸漸消散在庭院深處。
他站在原地,望著桌上還未收走的藥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新換的麵具邊緣——那柔軟的棉布貼著皮膚,帶著周桐指尖殘留的皂角香,讓他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