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透過窗欞在周桐臉上投下朦朧的光斑。他意識逐漸清明,昨夜批閱公文到深夜的疲憊感沉甸甸地壓在四肢百骸。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練武也有一段時日了,爆發力應該夠了,來個鯉魚打挺!”
意念驅動身體,腰腹驟然發力——“起!”
身體紋絲不動。
周桐:“……?”
他不信邪,憋足一口氣,再次嘗試:“我起!”
結果隻是徒勞地讓床板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不對啊……”周桐有點懵,這跟想象中行雲流水的動作差距有點大。他無奈地伸出雙手撐住床板,借助手臂的力量,這才有些笨拙地坐了起來。“看來這鯉魚打挺的功夫,還欠點火候。”
甩甩頭驅散最後一絲睡意,他利落地穿衣下床,動作一氣嗬成。
推開房門,清晨微涼的空氣湧入肺腑,精神也為之一振。他習慣性地走向院子角落,準備開始每日的晨練。
然而,一股強烈的疲憊感和“不想動”的惰性如同潮水般襲來,緊緊包裹著他。身體似乎在無聲抗議:昨日爬山尋花、晚上批閱公文、還被虐心故事攪得心神不寧,實在太累了。
“唉……”周桐歎了口氣,古人誠不我欺,“萬事開頭難”這話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他強迫自己站定,深吸幾口氣,沉腰坐胯,紮穩馬步。
果然,當姿勢擺開,氣息沉入丹田,那股抗拒感反而淡了。肌肉的酸痛在熟悉的拉伸中被喚醒,帶著一種奇異的“活著”的實感。他心無旁騖,開始重複那些枯燥卻紮實的基本功動作。
汗水漸漸滲出,呼吸也變得均勻有力。一旦開了頭,後麵的堅持似乎就順理成章了。
練完拳腳,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目光掃過空蕩蕩的院子。咦?老王呢?
往常這時候,老王就算不監督,也會在附近晃悠,偶爾還點評兩句。更奇怪的是,昨天他那便宜老爹周平可是信誓旦旦說要來監督他練功的,怎麼才第二天,人影就不見了?
周桐撇撇嘴,搖頭失笑。說不定那老狐狸正貓在哪個犄角旮旯,或者扒在牆頭上,暗中觀察他有沒有自覺呢。他可不能被抓到偷懶的把柄。
他轉身回房,從牆上取下那把沉甸甸的鐵胎弓。入手冰涼,分量十足。他按照昨天父親教的法子,仔細檢查弓臂的鏤空處有無積灰,滑輪軸轉動是否順滑,弓弦有無磨損。確認無誤後,又用蘸了少許桐油的軟布,順著弓臂的紋路,輕柔而均勻地擦拭了一遍。保養武器,亦是磨礪心性。
拎著保養好的弓來到後院靶場。站定開弓,瞄準百步外的草靶——這個距離的固定靶,對他已無難度。箭矢破空,“咄”地一聲穩穩釘入靶心。他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嘗試在緩慢移動中開弓,尋找那種動中求穩的感覺。
“以後萬一真又上戰場,總不能隻當個固定靶子吧?”他暗自琢磨著,騎射的念頭越發清晰。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離弦而去。直到射完第一百支,他才停手。手臂微酸,但更多的是酣暢淋漓的滿足感。他將弓小心放好,然後去把散落的二十幾支箭一一回收——這些可都是老王精心打磨的,不能浪費。
做完這一切,他活動著有些發僵的肩膀,準備回前院。
剛繞過回廊,差點和一個小身影撞個滿懷。
“啊!”一聲短促的驚呼。
周桐定睛一看,是小桃。她懷裡緊緊抱著一團…被子?那被子明顯濕了一塊,被她用力摟在胸前,試圖遮掩。
周桐挑眉:“小桃?大清早的,你抱著被子乾什麼?”他目光掃過那可疑的濕痕,瞬間聯想到自己以前大清早曬被子的原因。
一個念頭猛地跳進腦海,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危險意味:“不會吧?你們倆……?不是吧?真的?”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醋意?
小桃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臉“唰”地紅了,低著頭抱著被子就想從旁邊溜走:“沒、沒什麼!少爺早!”
周桐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似的把她拽了回來,聲音帶著探究:“小桃啊,你這一大早鬼鬼祟祟抱著濕被子…是想撬少爺我的牆角了?”他故意拖長了調子。
“不是啊!少爺你胡說八道什麼!”小桃急得直跺腳,臉更紅了,掙紮著壓低聲音,“是…是巧兒姐!她…她來月事了!不小心…粘到被子上了!”
“哦——!”周桐恍然大悟,懸著的心瞬間落回肚子裡,剛才那點莫名其妙的醋意也煙消雲散。他鬆開手,有些好笑地看著她,“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你剛才躲躲閃閃、鬼鬼祟祟的乾什麼?做賊似的。”
小桃抱著被子,委屈巴巴地嘟囔:“還不是怕被陳嬤嬤看到嘛!她老人家眼神可利了,要是看到這個,肯定又要念叨巧兒姐半天,什麼‘女子當謹守閨儀’啦,什麼‘這般不小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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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失笑,陳嬤嬤確實會這樣。他指了指後院晾曬的方向:“行了行了,嬤嬤不是跟著我娘回周宅了嗎?你怕什麼?快去晾上吧,彆捂餿了。”
小桃立刻反駁:“可她每天早上都會過來看看啊!萬一撞見……”她揮舞著小手,一臉“你不懂”的焦慮。
周桐實在搞不懂這小姑娘腦子裡那些彎彎繞繞,索性擺擺手:“得了得了,趕緊去晾你的被子。晾完了麻溜來廚房幫我弄早飯!老王昨晚好像一直沒回來,估計跟我爹在煉鐵坊那邊鼓搗新玩意兒呢。”
“嗯!知道啦!”小桃如蒙大赦,抱著被子一溜煙往後院跑去。
周桐搖搖頭,轉身進了廚房。看著冷鍋冷灶,他不由得懷念起前世擰開就能出藍色火焰的燃氣灶。
哪像現在,生個火都費勁。他熟練地搬開角落蓋著瓦片的陶罐裡麵是昨晚特意覆蓋了炭灰保存的火種),撥開灰燼,露出底下暗紅的炭塊,小心地引燃乾草,再架上細柴。看著火苗漸漸升騰,他才鬆了口氣。
他一邊淘米下鍋,一邊想著小桃剛才的話。徐巧不舒服……那今天早飯就清淡點。白粥最養胃,再煮幾個雞蛋。至於那些醃菜鹹菜……周桐皺了皺眉,還是算了,那玩意兒吃多了對身體確實沒啥好處。
他手腳麻利地剝了幾根蔥,準備切點蔥花待會兒撒粥裡提味。想了想,為了防止自家那便宜老爹又掐著飯點來蹭飯,他還是多抓了兩把米丟進鍋裡。
剛把米下鍋,添好柴火,小桃就甩著手上的水珠跑了進來。
“少爺,我來啦!”她聲音清脆,但眼神飄忽,不太敢直視周桐。
周桐正蹲在灶口看火,頭也不抬地應了聲。過了一會兒,他敏銳地察覺到小桃的視線總在他身上掃一下又飛快移開,動作也有些局促。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盯著小桃:“怎麼了?我怎麼越來越覺得,你小子是不是乾了什麼虧心事?心虛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