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雨聲依舊淅瀝,周桐與歐陽羽靜立無言,望著庭院中濺起的水花和朦朧的雨幕,等待著。
片刻後,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沈遞的腦袋探了出來,臉上帶著迫不及待的神色:“小師叔,走吧!”
然而,他話音剛落,書房內便傳來了沈懷民平穩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雨尚未停,急什麼?進來,把方才未算完的課業完成了再議。”
沈遞臉上的興奮瞬間垮掉,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哀怨地回頭應了一聲:“……是,大哥。”然後蔫頭耷腦地縮了回去。
歐陽羽此時也開口道:“師弟,我也進去與殿下再商討一下你方才所言之事。”他指的是報紙的構想。
周桐點頭:“好,師兄你們忙。我看這雨還得下一陣,我先回房歇息片刻。”
歐陽羽頷首同意。周桐便推著輪椅將他送回書房內。
屋內因為陰雨天氣,顯得有些昏暗,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在牆壁上投下晃動的光影。
他看到沈遞已經認命地趴回桌案前,對著那些數字紙張愁眉苦臉,便偷偷對他比了一個鼓勵加油的手勢。沈遞回以一個無比哀怨的眼神。
周桐忍著笑,輕手輕腳地退出來,緩緩帶上了房門。
來到廊下,孔大、孔二以及那兩位皇子護衛依舊守在原地。周桐對他們點了點頭,語氣隨和:“辛苦諸位了,雨天陰冷,多注意添件衣裳。”
四人皆恭敬回應:“謝大人關心。”
周桐這才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手指剛碰到門板,他忽然頓住,眉頭微蹙:“不對啊……老王呢?還有小十三?這兩人一上午都沒見著影了。”
他心下疑惑,轉身先往廚房走去。剛靠近,便聞到一股食物熬煮的香氣。隻見張嬸正守在灶台邊,一個大鍋裡熱水翻滾,裡麵正煮著碗筷進行消毒。另一個陶罐則蓋著蓋子,在小火上慢燉,發出“咕嘟咕嘟”的輕響,香氣正是從中傳出。
張嬸見到周桐,連忙起身行禮:“周大人,您怎麼到廚房來了?這裡煙火氣重。”
周桐擺擺手:“無妨,隨便看看。張嬸,這是在煮什麼?”他指了指那個陶罐。
張嬸忙答道:“回大人,這是王老弟吩咐熬的百合蓮子粥,說是入了秋,喝這個潤燥安神。他囑咐說煮好了先盛一碗給他瞧瞧,他……他把把關,再給歐陽大人和兩位殿下送去。”
她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樸實的笑容,覺得老王做事真是認真周到。
周桐聽得心裡直翻白眼:‘好家夥,老王你現在譜挺大啊?都會使喚張嬸給你打下手,還要先給你“品鑒”了?’
他麵上不顯,隻是問道:“這粥快好了嗎?要不我順便給他送過去?”
張嬸連忙擺手:“哎喲不敢勞煩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一會兒老身親自送過去就好!王老弟就在最裡邊那間廂房呢。”
周桐見狀也不堅持,心裡卻暗自吐槽:‘看看,這才是標準的好仆人!再瞅瞅我隔壁屋裡那位,睡得四仰八叉還敢使喚主子……唉,人比人氣死人。’
他離開廚房,徑直走向院落最偏僻角落的那間小廂房。還沒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老王壓著嗓門卻難掩興奮的聲音:“對對對!小十三,下這兒!就下這兒!妙啊!”
周桐挑眉,抬手敲了敲門。
裡麵立刻傳來老王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和應答聲:“哎喲,來了來了!是張大姐吧?辛苦辛苦……”
門“吱呀”一聲拉開,老王那張紅光滿麵的臉探了出來,堆滿了笑容,可在看清門外是周桐的瞬間,那笑容立刻垮了下去,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哎喲……少爺?怎麼是您啊?您怎麼有空溜達到我這犄角旮旯來了?”
周桐沒好氣地推開他,自己擠進門:“離這麼近,我還不能來串個門了?你和小十三關起門來搗鼓什麼呢?一上午都沒見你人影。”
老王關上門,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哎呀,我的好少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歐陽老弟現在天天跟那位大殿下關在書房裡,都沒人陪我下棋解悶了!
再說了,不是您囑咐的嗎?讓我藏拙,彆暴露了身手。您看看皇子們帶來的那些護衛,個個眼珠子跟探照燈似的,我上去送個茶點都感覺被他們從頭到腳掃視好幾遍!”
他湊近些,聲音壓得更低,還帶著點小得意:“我這不是得稍微‘偽裝’一下嘛?顯得更普通、更像個隻會趕車做飯的老仆才行!所以啊,能少露麵就少露麵,低調,低調為主!”
他所謂的偽裝,大概就是收斂氣息,步伐故意顯得沉重些,眼神不再那麼銳利,更像一個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普通中年人。)
說完,他一臉“我可都是為了大局著想”的表情,隨即又垮下臉,唉聲歎氣:“可憋死我了!老早就想帶小十三出去逛逛長陽城,看看這帝都的姑……呃,風土人情了!”他差點說漏嘴,趕緊改口。
周桐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就你倆?一個車夫一個大廚?還風土人情?我看是想去看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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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被戳穿,也不尷尬,嘿嘿一笑,揮揮手:“嘿,少爺您這話說的!有錢就行了唄!是不是美人,那不得近距離‘鑒賞鑒賞’?”
周桐更疑惑了:“錢?你哪來的錢?”歐陽府可是清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