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聽罷張塵的述說，心中不禁大為震撼。
自己學藝多年，自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醫卜星象、行軍布陣，無有不通。胸中之智，足可定國安邦，才可比管仲、樂毅，竟然到最後，隻落得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
“陛下，那……那我呢？”龐統聽罷，忍不住問道。
“鳳雛先生……”張塵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道：“一鳳並一龍，相將到蜀中。才到半路裡，鳳死落坡東。風送雨，雨隨風，隆漢興時蜀道通，蜀道通時隻有龍。”
張塵淡淡地背誦完這首童謠，麵露同情地看向龐統。
“才到半路裡，鳳死落坡東。”龐統沉吟道，“我，我居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劉備奪取益州時，鳳雛先生作為軍師，隨軍入川，結果遭蜀中上將張任設計，在落鳳坡身中百箭而亡……”
“原來……這竟是我們的宿命……”
龐統不禁苦笑一聲，看向孔明。
“師弟，你我自負有經天緯地之才，到頭來，卻也抵不過天命，真是造化弄人啊！”
“並非如此。”黃月英淡淡地道，“你二人，從頭至尾，都隻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而執棋之人，就是你們的師父，水鏡先生，司馬徽。”
“什麼？！”
二人聽罷，不禁麵露驚愕，今日讓他們吃驚的事，也著實多了一點。
龐統眉頭緊鎖，道：“師妹的意思是，我與孔明，一個半途殞命，一個壯誌未酬，其實都在師父他老人家的謀劃當中？”
孔明道：“師妹，師父行事雖有不妥之處，但對我二人，畢竟有教養之恩。要說他會害我們，我是斷然不信的！”
黃月英見孔明如此，也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吧，朕就知道，諸葛丞相是不會相信的。”
張塵淡然道：“諸葛丞相，一生為報劉備三顧茅廬的知遇之恩，為蜀漢殫精竭慮。他明知後主劉禪並非明主，卻依舊不離不棄，皆因其心中的忠義二字。這樣的人，又怎會輕易相信，教養自己的師尊竟隻是將自己當作成就司馬家霸業的墊腳石呢？”
張塵頓了頓，看向孔明，道：“但無論你信還是不信，事實便是如此。水鏡先生以天下為局，下了一盤大棋，目的就是實現讖言，令司馬家族成就帝業！”
“什麼？司馬家族？成就帝業？”二人聞言，眉頭鎖得更深了些。
龐德公道：“這件事，讓老夫來說吧。”
龐德公看向眾人，輕歎一聲：“當年，我與水鏡潛心問道，後一同拜入琅琊宮。彼時，師尊座下已經收了三位弟子，大師兄南華，已是半仙之體，二師兄左慈和三師兄於吉，也即將跨入仙道。我和水鏡在門中學藝十年，那日，師尊將我們五人喚去，要我們入世曆練，以求成仙之機。”
“臨彆之際，師尊賜予我們五人秘術寶物。大師兄南華得《太平要術》與金丹一粒，二師兄左慈得《遁甲天書》三卷，三師兄於吉得《太平青領道》一部，我與水鏡則分彆得到了‘七星逆天訣’與‘八陣圖譜’。”
“八陣圖……原來，竟是琅琊宮秘傳之術！”
“正是。”龐德公道，“琅琊宮乃方外仙府，所藏秘術寶物無數，這些東西，也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本來，我們各自領了傳承，便該分道揚鑣，各尋機緣。但怪隻怪我，一時貪念作祟，覺得‘七星逆天訣’用處不大，回到過去，改變曆史談何容易？再說我當時也無甚憾事，覺得這東西大概是用不著的，於是便想著向師尊再求一件寶物。”
“在琅琊宮，我與水鏡最是交好，於是便邀他與我同去。豈料，我未求來寶物，卻聽到了師尊暗自沉吟的一段讖言。”
“讖言？”
孔明、龐統二人一驚，道：“敢問師伯，是何讖言？”
龐德公輕歎一聲，淡淡地道：“天下三分，司馬一統。塚虎興晉，百五十終。”
孔明神色微變，不由暗自沉吟：“天下三分，司馬一統……”
龐統也自沉吟著：“塚虎興晉，百五十終……”
孔明驚道：“啊！這讖言是說，漢室大亂，天下將分為三國，而司馬家族，是最終統一三國的，新朝國號為‘晉’，當有一百五十年的運數！”
龐德公點了點頭道：“不錯，水鏡他也是這麼理解的。當時聽到這讖言，我就看到，他的眼神裡有一團火，可我卻沒想到，這團火，竟然整整燒了八十年。億萬黎民身陷火海，江山離亂，白骨盈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欲望！”
“難道，師尊聽了讖言，想要……代漢而立？”
龐德公歎道：“不錯。當時，我們在門外偷聽到了師尊的讖言，水鏡便對我說，司馬家承天受命，當代漢而興，請我相助於他。我想著，既是天命所歸，那我順天行事，也是一場功德。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尋到我的機緣，於是，便答應了他。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龐統一聽，連忙問道：“叔父，師尊他到底做了什麼？”
“為了讓讖言運轉，他精心布了一個局，一個長達幾十年的局。在這個局中，幾乎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龐德公神色凝重，歎了口氣道：“他先是蠱惑了大師兄。他告訴大師兄，漢室氣數已儘，百姓深受其害。這個時候，若能有人登高一呼，推翻漢室，拯救世人，必有無量功德加身。”
一旁的張塵，聞聽此言，眉頭微皺，沉聲說道。
“原來，南華仙人是被水鏡蠱惑，才傳授《太平要術》與張角，引發了後來的‘黃巾之亂’。‘黃巾之亂’雖然動搖了漢室根基，但是其部良莠不齊，士卒不加約束，違法亂紀，比比皆是。其所作所為，反而更加苦了百姓。彆說功德，隻怕要有業力加身！”
“不錯，這是水鏡所行的第一步，利用‘黃巾之亂’，動搖漢室根基，開啟亂世！”龐德公沉聲道，“如陛下所言，‘黃巾之亂’並未使得大師兄功德圓滿，反而將自身功德折損了個乾乾淨淨，哎……”
龐德公輕歎一聲，黃月英麵色無波，孔明、龐統卻是驚愕不已。
自己的師尊，竟然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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