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最早叫做金陵山,戰國時楚國在此設置的金陵邑即由此山而得名,也是“金陵”的由來。
到了秦漢時代,統稱為鐘山。東吳時,因孫權的祖父名鐘,為了避諱,而此山又是東漢末年秣縣尉蔣子文的死地,所以改稱蔣山。至東晉初年,人們常常看到山頂上繚繞著紫金色的雲彩,所以就叫它紫金山,或金山。
鐘山以“龍蟠”之勢,屹立於揚子江畔,飲霞吞霧,曆經千年而鬱鬱蔥蔥,納數朝君王和英雄豪傑而鬆青柏翠,引文人墨客競相來訪,留下丹青墨寶無數。
宋元豐七年七月,正值酷暑時節,蔣山遊客卻較往日不少反多。
這些遊客以士子居多,齊聚蔣山乃是聽聞蘇子瞻、黃魯直、秦太虛等名士儘在此處拜訪大丞相王介甫。
秦太虛倒也罷了,在江南一地隻小有名氣爾。其名觀,字少遊,又字太虛,高郵人士,少時聰穎,博覽群書,抱負遠大,縱遊湖州、杭州、潤州。
此人出名乃是因東坡居士之故。熙寧十年,蘇軾自密州移知徐州,秦觀前往拜謁,寫詩道:“我獨不願萬戶侯,惟願一識蘇徐州。”。次年,他應蘇軾之請寫了一篇《黃樓賦》,有“儼雲髾以侍側兮,笑言樂而忘時。發哀彈與豪吹兮,飛鳥起而參差”之句,蘇軾稱讚他“有屈、宋之才”。在此期間,秦觀與蘇軾同遊無錫、吳江、湖州、會稽各地,結下了友誼。
但縱算有蘇子瞻不吝提攜,秦觀仍命運不濟,兩度應考均名落孫山,名聲算不得響亮。
然蘇軾何許人也?昔日文宗歐陽修讀其中試文章,與老友梅堯臣說“讀蘇軾書,不覺汗出,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而單以詩詞文章論,其並不遜當世文宗王介甫分毫。
至於治平四年中第的黃庭堅也算是名動天下的人物,其首提作詩當“點鐵成金、奪胎換骨”之說,風格以吟詠書齋生活為主,重視文字的推敲技巧。書法方麵,其擅長行書、草書,楷書也自成一家,嘗作詩曰“世人儘學蘭亭麵,欲換凡骨無金丹。誰知洛陽楊風子,下筆便到烏絲欄。”對王羲之書法之感悟深也。
蘇子瞻至江寧與王介甫公相會,此乃文壇美事,也難怪士子雲集,一為拜見名士真顏,亦求入得蘇、王法眼提攜一二。
是日,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空氣中總算有了淡淡的涼爽之意。
蔣山山腳,兩艘烏篷船緩緩靠岸。當頭的烏篷船船艙走出數人,儘是十多歲的少年,看裝束應是主仆。
“蔣山,即鐘山。自六朝第一位帝王東吳大帝孫權開始,鐘山即成為帝王陵寢及功臣勳戚的葬地所在,又是江東佛教勝地,且均為軍事要衝,兵家必爭之地;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雅士遨遊鐘山,留下膾炙人口的詩文篇章……”王棣當先領路,不忘解說一番。
“在鐘山風物中,曆史最為悠久的為佛寺建築。在六朝時期,鐘山寺宇達七十餘所,梵宮刹宇林立,鐘磬之聲相聞,而金陵之地更不知凡幾,正所謂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江風掠過,吹動衣袂飄拂,一襲白裳的王棣愈顯豐朗俊朗,年僅十歲的他身量高出同齡人不少,儼然是唇紅齒白的翩翩美少年:“可惜的是,歲月滄桑,曆代迭有興廢,至今僅山左之‘靈穀寺’猶具規模。呶,前麵隱約可見的廟宇便是了……鐘山其餘寺廟,大多荒廢,如梁武帝普通元年在鐘山絕頂興建的‘大愛敬寺’,最為宏麗,武帝蕭衍曾親往遊覽賦詩,昭明太子蕭統和之。該寺已毀於戰火,至今猶可見其遺址。其餘如無量殿、寶公塔、誌公殿、定林寺等,或破敗不堪,或已成殘垣斷壁。然鐘山絕頂或半山溪穀之間,時見頹垣遺基,古寺廢址,六朝鐘山佛寺全盛景象,可見一斑。”
他又指向山峰,侃侃而言:“鐘山有三個山峰,呈筆架形。主峰居中偏北,叫北高峰,為寧鎮山脈之最高峰。其東南第二峰為小茅山。第三峰居西,稱天堡山。環山溪流交彙,湖泊眾多,北麓的玄武湖、山南的紫霞湖、燕雀湖、琵琶湖等尤負盛名。”
他姿容俊美,聲音中童氣尚未散儘,但言語不疾不徐,隱隱然已具名士儒雅之風。
身旁那著紫籮裳的清麗少女撇了撇嘴,作不屑狀:“年紀小小,倒是挺能說的。”
王棣淡淡的笑道:“祖父令我陪伴貴客,總需得儘地主之誼。”
少女偏偏唱反調:“是顯得你能吧?嘰裡呱啦的說個沒完沒了。”
另一個圓臉少年略微期艾地插話:“姑姑,三郎為咱們導遊解說也是一番好意……”
少女杏目一瞪:“過兒,你要作甚?幫著外人欺負我麼?”
圓臉少年苦著臉“哦”了聲,偷偷地向王棣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王棣簡直要拊額長歎,這姑侄二位脾性迥異,侄兒倒是位敦厚的實在人,姑姑卻頗具刁蠻公主的潛質。嗯,不是潛質,是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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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臉少年是蘇軾的次子,名叫蘇過注1),年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