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女子自也瞧見了這般情景,無家可歸的處境讓她怔怔出神,風雨飄搖中茫然無助。
王棣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緩和些:“是蔡姑娘吧,聶姑娘讓在下前來接你們去暫住些日子,避避風雨。”
“是……王三郎麼……”黃裳女子吃吃地道,她自然便是琴操了。
聽王棣說起聶勝瓊,又注意到宗沐前些日子隨聶勝瓊來過竹園,她瞬即醒覺王棣的身份,暗暗為先前的“過激反應”懊悔,感覺雙頰有些發燙,許是羞赧的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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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王棣豐神俊朗、卓爾不群,她又莫名其妙的念及“看殺衛階”之典故:“衛玠從豫章至下都,人久聞其名,觀者如堵牆。玠先有羸疾,體不堪勞,遂成病而死。”當然,他力氣大著呢,才不會“體不堪勞”呢。
秀色可餐,可非女子專屬用詞。
倒是她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想這些,真是應了那句歌詞——“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彆猜!”
她的羞赧持續了許久方結束,直到王棣放開拉著她的手。
積水已過了膝蓋,仍在上漲。琴操主婢畢竟是孱弱小女子,水流湍急中寸步難走,王棣與宗沐隻好一人牽一個趟水前行。倒是那王婆,也不用人攙扶,踉踉蹌蹌的跟隨著不曾落下。
艱難跋涉兩個多時辰,方到了鳳凰山。
一路走過,杭州城已成了澤國,到處都是水。商戶、居民手忙腳亂的舀著屋子裡的積水,爭分奪秒的搬移著貨物、家俬,慌亂間隻能揀值錢緊要的物什先處置。街麵上衙役差吏敲鑼鳴哨四處奔走,不時有小隊頭戴氈帽的士卒化整為零,分散開來救人搶險。
倒塌的房屋中時有哭泣、呻吟、呼救聲傳出,洪滔滾滾中誰也不敢靠近,唯有聽那些揪心的聲音漸漸輕微、淹滅於水中。
城門也是情況堪虞,雖然用裝有沙土的袋子壘高,但護城河的水位上漲極快,不斷地往城門裡滲。城裡不斷有人出城,也不好壘的太高。再者,在此堵漏雖可緩解內城危急,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城裡河道眾多,漫堤之水堵不勝堵。
杭州畢竟不是徐州,城區大,多河湖,一旦洪水泛濫,單單堵住城外之水是遠遠不夠的。
幾個人到鳳凰山時,此處地勢較高,倒是無洪澇之憂。舉目望去,已分不出田野河流,大片大片的村子浸泡在水裡,隱約可見屋頂、樹乾上站著人等待救援。
一路上走走停停,王棣與宗沐救了十餘人脫險,也曾目睹不少人落水消失。洪水無情,饒是他們熟諳水性,在這惡劣環境下也不敢貿然下水救人。
輕輕放開琴操的手,王棣倍感心情沉重。
兩世為人,沒少見生離死彆之事,原以為能做到波瀾不驚,在這場洪災麵前方明白自己終非鐵石心腸之人。
人,終究無法悲人之悲痛人之痛,失去親人之苦外人怎能代替?悲天憫人,或者怨天尤人,都是無力之舉。
該做什麼,能做什麼,總得過得了本心,總彆給自己留下遺憾,甚至悔恨。
一場水災令一地受難,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者畢竟不多。但不久的將來,靖康之難,金兵南寇,這個原本連“正統”之名都喪失了的國朝便隻能偏安一隅了。到那時,又會有多少人因而喪命。
後世講評中國曆史,都以“弱宋”定論,是有道理的。
這是一個很奇葩的朝代,gdp曾占世界的百分之八十,為各朝代第一。人口至大觀四年達一億一千二百七十五萬。不但如此,它還是中國古代文化、教育與科學創新最繁榮的時代,很多人認為宋王朝是中國封建社會的頂峰時期,這是有根據也是很有道理的。可就是這樣一個大國,它的軍隊卻弱得很,拿當時的所有敵對政權如:遼、西夏、金、蒙古都毫無辦法。宋王朝割地、賠款不說,甚至還當起了侄皇帝、孫皇帝,成為中國曆史上最令人無語的王朝。
症結所在是軍力。其時軍隊進行了很多改革,其原則就是為了避免武將擁兵自重、造反奪權。至於削弱了以往親兵親將傳統軍隊的戰鬥力,宋的統治者曆來是不太可惜的。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然而,“鑒之”就能一勞永逸麼。宋的統治者為跳過“武將擁兵自重、造反奪權”這個坑,卻挖下了另一個坑——“冗官、亢費、冗兵”。後果便是“兵無常帥,帥無常師”,“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元戎不知將校之能否,將校不識三軍之勇怯,各不相管轄”。
這瞬間,他的精神似得到了升華。若說往前想的是讓自己及這個世界的親朋過的好些,此時多少有了心懷天下蒼生的念頭。
這一幕落在琴操的眼裡,瞬間產生了錯覺,明明是陰霾雨天,卻仿似見到王棣身上閃過一道……光芒,真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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