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趙挺之,王棣並沒有敬而遠之,此人既能仕途坦蕩,自是有其獨到之處。即便是投機鑽營,那也得需要遠見不是?
三人行必有我師,去蕪存菁、取長補短吧。
他反而對趙明誠更為上心,這位小朋友可是有軟骨頭潛質的,千古第一才女後半生的孤苦顛沛蓋因其起,僅此一點,這便是個“千古罪人”。
好在今次李清照難得的呆在閨房裡一直未露麵,直到王棣告辭時方急急走來,手裡拈著一張箋紙:“棣哥哥,你給評點評點我剛寫的詞唄。”小眼神裡有期待,有忐忑,且有些許得意。
王棣“呃”了聲,卻也未覺意外。
小姑娘生母係出名門,娘家幾代都榮登進士,甚至到了李清照外公王珪巔峰之際,還受封為岐國公,在宋神宗照寧時,晉升為中書省平章事。此等書香世家,基因自是強大的。
繼母則是王拱辰之女。王拱辰是仁宗天聖八年的狀元,本名王拱壽,中了狀元後,皇上賜名王拱辰。王拱辰前後娶了龍圖閣學士薛奎的第三、第五女兒,而歐陽修則娶了薛奎的第四女兒。王拱辰再婚時,老婆從三小姐換成五小姐,歐陽修曾戲道“日女婿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算來算去,李清照與歐陽修有了遠房親戚關係。這位年輕的新媽媽來自奢華之家,但賢良賢淑,溫柔善良,對李清照關愛有加。因為父親輾轉在外做官,李清照則在明水老家接受“新母親”的教誨與熏陶,從此開啟了她對學問濃厚的興趣。
先天天賦加上後天培養,李清照自是非尋常人家的閨中小娘子可比。
王棣接過箋紙,細細看了一遍。
他雖是“文抄公”,但前世愛好文學,多少是有底子的,穿越至此十六載,多半的時間都在讀書寫字,縱然寫不出名爍古今的好文章,鑒賞力是不差的。
李清照這首小令借景抒情,筆觸略顯稚嫩,多少還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小毛病,但以總角之齡能有此作實殊難能可貴。
王棣自是不吝溢美之詞,狠狠地表揚了一番。
李清照欣喜之餘有些沮喪:“可我卻是寫不出‘綠肥紅瘦’的……”
王棣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種東窗事發的罪惡感,看來度娘小同學心存怨念哪,就好像被奪了心愛玩具的孩童。他著實有些無顏以對了。
李清照卻是換了堅毅的表情,握著小拳頭:“但我一定會追上棣哥哥的……”
追上?容易引發歧義的好不好?王棣眼皮子跳了跳,心下卻是定了定,也暗下決心:從此再也不抄這千古第一才女的文字了。
他又注意到趙明誠時不時的瞟李清照一眼,畏畏縮縮的,想看又不敢看。這也不怪小趙,李清照雖然小小年紀,氣場卻是不小,單就這一闋小令就讓小趙同學自覺卑微。但明眸皓齒的小姐姐又讓小男孩生起親近之心,怎奈對方愛搭不理的不拿正眼瞧自己。於是乎,九歲的趙明誠年少識得愁滋味了。
王棣是樂見趙明誠吃癟的,且有心破壞趙李配,相機行事吧。
倒是李清照顯露出了對他的依賴感讓他有病不知所措。在他看來,這小丫頭自幼是缺失父愛的,這二年方在父親身邊生活,且無兄姊,自己又在鄆城救下李氏一家,小姑娘自然需要安全感。
將她當妹妹好了,雖然哥哥妹妹的容易出事……
約好了過幾日出城遊玩,他又馬不停蹄的去拜訪蘇轍。
同先生歐陽修一般,蘇轍早前也是在開封租房而居。為祝賀友人喬遷新居,他曾作詩一首,題目是《李方叔新宅》:“我年七十無住宅,斤斧登登亂朝夕。兒孫期我八十年,宅成可作十年客。人壽八十知已難,從今未死且盤桓。不如君家得眾力,咄嗟便了三十間……”
當然,地皮緊俏,地價、房價隨之水漲船高,但蘇轍未必就買不起房。
其時,朝廷實行房產限購政策。這個政策非常具體,包括“三不準”:一不準中央官員和地方官吏購買政府出讓的公房;二不準各級官員除正在居住的房子外,再在京師開封購買第二套住房;三不準各級官員在京師開封囤積房產。三是北宋開封有負責房地產管理的官方機構,稱為店宅務,管理十分嚴格,職責非常到位。
但又有專門負責房地產業務的官方機構稱為樓店務,後改稱店宅務,它是一個政府在住房方麵為民服務的辦事機構,任務主要是為大小駐京官員提供“保障性廉租房”,為東京開封中低收入者提供基本住房幫助。
神宗皇帝又於熙寧年間,在大宋皇城右掖門之前建造了一批官邸,專供宰相、參知政事、樞密使、樞密副使、三司使、三司副使、禦史中丞、知雜禦史居住。此為政府官邸,任職時居住卸任後撤出,兒孫隻能同住,不能繼承,因此為公產而非私產。
蘇轍是何官職呢?
今年五月,他被任命為龍圖閣直學士、禦史中丞。
宋代監察機關叫設禦史台,禦史台設有禦史大夫和禦史中丞。禦史大夫名義上是禦史台的最高長官,但宋初不除正員,隻作為加官,授予其他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