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新娘的客人,要儘快地喝個三杯酒就得退走了,以免耽擱時間,這叫作“走送”。然後所有的客人都入席,三杯酒後,新郎盛裝而出,穿著結婚禮服,戴著裝飾滿頭花球的帽子,在正廳大堂中設置一張椅子於榻上,新郎就坐在其上,這叫作“高坐”。
接著媒人先敬他酒一杯,請他下座;然後姨或妗再來敬酒一杯,也請他下座;最後是丈母娘親自敬酒,他才被請下座來。看來這新郎還真不易請下高座來呢!
接著是新郎、新娘的婚禮進行了。新房的門額上有彩布一段,下端碎裂成小片,橫掛在門上,當新郎入房後,來客們紛紛去爭搶彩布的碎片,這叫作“利市繳門紅”,為的是討個吉利、沾點喜氣。
新郎入房去床前請新娘子出來,有兩條彩布中間結成一個同心大結,這個就是“牽巾”,男、女各執一端,新郎那端掛在手拿的笏上,新娘那端就搭在手上,兩人相對著麵,新郎倒著牽引新娘走出來。
一對新人先到祖宗牌位家廟)前參拜,然後新娘被扶著倒行入房。這時賓客們爭著跟進房中,參觀新人的對拜,拜完後都坐到床沿,新郎麵向右坐,新娘麵向左坐。女客們紛紛把金錢、彩紙、果子等散擲到床上,這叫作“撒帳”。
本來古代新婿是坐在西方的位置,麵向著東,新婦是坐在東方,麵向著西;從正北的位置來看,是婿在右手,因為古人是以右為尊,而到宋代習俗是以左手方為尊貴,所以就成為男左女右了。
“撒帳”後,接著要“合髻”;就是兩家準備好梳係頭發用的彩緞、釵子、木梳、頭須之類的,在新郎、新娘的小部分頭發上意思一下。然後用彩帶結連的兩杯酒,一對新人互相敬酒而飲,就是所謂“交杯酒”了。
喝完“交杯酒”,把杯子與花冠投擲到床下,如果杯子是一仰一扣,那就是大吉大利之兆,客人們也就高聲道賀吉祥。最後的婚禮節目終於完成。房中的客人們也都到大廳去,新郎被擁到外麵去答謝親友,然後再開始喝喜酒。
王棣雖早被告知婚禮一應事項,也是覺得暈頭轉向。
酒是沒怎麼喝的,大多由蘇三幾個酒保給代喝了,否則這數十桌敬一圈下來,可得到桌底找他了。
但必要的禮數還是少不了得,端著盛著白開水的酒盅一桌桌轉去,說上一些感謝光臨的話。應酬嘛,這個他比較在行。
今天王府的婚禮賓客雲集,高朋滿座。主桌就坐的有大媒人孔若虛、蘇軾兄弟二人、吳安持、李格非、周邦彥、秦觀等貴客,王旁王旉作陪。
鄰近幾桌坐著的則是王安石與王安禮人脈關係,幾乎網羅了京中各個部堂衙門。如王岩叟劉安世等雖未親至,卻也讓家中子弟或管事的送了賀儀。而本科進士在京待選的幾乎悉數到場。
從昨日到今天,登門拜賀的客人就沒斷過,其中有不少是未發出請柬的。好在府中管事的人手足夠,趕緊增加桌席,又重新購買食材,一番忙亂後方將來客安排妥當。
有心人自是將這一切收入眼中,透過現象看本質吧。新科狀元郎身上原是烙了新黨的印記的,但其大婚之日,登門賀客卻是囊括了蜀黨、洛黨、朔黨人員,更不乏清流名士,這就太難得了。管中窺豹,略見一斑,有些事情已見端倪。
這種氛圍在迎親隊伍剛返回時達到高潮——官家竟然遣了宮中內侍攜帶恩賜賀儀前來祝賀王棣大婚之事!
賜了什麼賀儀是次要的,重點在於這份無上恩榮,顯而易見的是皇帝心中是有王棣的位置的,至於說是否簡在帝心尚不清楚,但這已足夠了。
更有眼尖之人認出隨著中貴人童貫的送禮隊伍中那個半大小子正是遂寧郡王。
小王爺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也不隨頒完旨意回宮的童貫離去,在高俅、楊戩的陪同下留了下來。
王棣得報後也是哭笑不得,這位小王爺太能鬨了吧,還得好生伺候著。
將兩幅字畫給王棣作賀禮,趙佶擺了擺手,很是善解人意的說:“行了行了,你自忙去,吾隨便看看。”
王棣卻不敢鬆怠,這人多繁雜的萬一出個啥差錯可是不妙的很,便讓王桐蘇過幾人相陪著。
待敬到這一桌時,趙佶先喝了一盞果酒,又倒了一盞穀燒酒,大大咧咧的舉杯:“王三郎,今兒個是你大喜日子,吾祝你鸞鳳和鳴、早生貴子。”
說完,很是豪氣的仰起脖子一飲而儘。俄頃,他漲紅了臉,張嘴哈著氣,手拚命扇著,辣的連連咳嗽。
多麼單純的孩子呐,怎就會成為亡國昏君了?看看趙佶左右的高俅與楊戩,王棣若有所思。
高俅算是較為了解的,算不上奸邪之輩,在那個時空其實還做了些實事,是被黑化了的。
楊戩可不是良善之輩,在京東西路和淮西北路等地區的州縣,逼迫百姓租佃廢棄的堤堰,還有荒山退灘、河水淤積之處,增收租賦,水旱之災害也不進行蠲免,當地百姓深受其害。其與童貫兩個太監一文一武把持著朝政,成為大宋王朝的一種悲哀,這種很怪異現象是北宋末年朝綱腐敗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至於《大宋宣和遺事》中所言:蔡京、蔡攸、童貫之徒,縱恣於上;高俅、楊戩、朱勔之黨,朋邪於下。大致是將北宋滅亡歸咎於奸臣當道、政事靡爛。
在王棣看來,這算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決定性因素,北宋滅亡有諸多原因,猶若久病沉屙之人再難痊愈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