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奔騰的星河,驟然回溯千萬年前。
彼時的神界,三十六重天如層層疊疊的玉盤,懸浮在混沌雲海之上,而從第二十八重天至三十六重天,便是人族真神專屬的居所——九重宮闕。
這裡沒有凡間的喧囂,隻有永恒的寧靜,雲霧繚繞間,連風都帶著淡淡的神性,吹過瓊樓玉宇,留下細碎的流光。鮮少有半神敢踏足此地,畢竟真神的威壓,足以讓尋常半神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而在九重宮闕某處,這裡其他宮殿截然不同的田園。
這裡沒有金碧輝煌的樓宇,隻有青瓦白牆的小院,院外是潺潺流淌的溪流,溪邊栽滿了萬年不謝的靈植,葉片上滾動著晶瑩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兩位中年男子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石桌上放著一壺剛沏好的神茶,茶香嫋嫋,像一縷縷淺綠色的絲帶,纏繞在兩人之間。
左邊的男子身著淡綠色長袍,袍角繡著細密的葉脈紋路,微風拂過,袍角輕輕擺動,仿佛與周圍的草木融為一體。
他便是自然真神,掌控著“自然”後天大道,周身散發著溫潤的氣息,連眼神都像溪水般清澈。右邊的男子則穿著素白色長衫,手中握著一支通體瑩白的神筆,筆尖沾著淡青色的墨汁,正緩緩在一張玉紙上勾勒——他是畫道真神,掌控“畫”之大道,眉宇間帶著幾分儒雅,專注作畫時,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兩人是血脈相通的好兄弟,更是神界真神中少有的“大道知己”。
自然真神能從一花一草中感悟天地至理,畫道真神則能將這份至理用畫筆勾勒出來,讓無形的自然之力,變成有形的天地盛景。
平日裡,他們便守著這片田園,品茗論道,一個感應自然,一個描繪自然,日子過得像詩一樣愜意,這份情誼,早已超越了生死,熬過了漫長的歲月。
“你看這溪邊的靈草,昨夜剛經曆過一場微雨,今日便抽出了新芽。”自然真神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目光落在院外的靈植上,語氣裡滿是讚歎,“沒想到那些小輩竟有如此天賦,能從十二神族的大道中,推演出後天三千大道。看來我神界當真是人才輩出,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欣慰,仿佛看到了神界未來的輝煌。
畫道真神手中的神筆沒有停,筆尖在玉紙上輕輕一點,一朵含苞待放的靈花便躍然紙上,花瓣上的紋路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就要綻放。
“人族的天賦本就在於學習與創造。”
他緩緩開口,語氣平和卻帶著篤定,“我們的血脈流淌在他們身上,他們自然繼承了這份學習的天賦。我們無需插手他們的事,隻需待在這九重宮闕裡,靜靜享受他們開辟大道的成果,便足夠了。”
話音落下,他手腕輕輕一轉,玉紙上的靈花旁,又多了一隻停在葉片上的靈蝶。
靈蝶的翅膀泛著淡藍色的光澤,連翅膀上的鱗粉都清晰可見,仿佛隻要輕輕一吹,它就會從紙上飛出來,撲扇著翅膀飛向溪邊的靈草。
這便是畫道真神的神通——他筆下的景象,皆能映照天地,若是他願意,甚至能讓畫中的生靈擁有真正的生命。
當年神界第三重天的半神墳場,本是一片永恒的黑暗,沒有日月,沒有晝夜,隻有死寂的氣息。是畫道真神親自前往,用神筆勾勒出日月星辰,讓那片死寂之地有了晝夜更替,有了光影變化,才讓隕落的半神們有了棲息之所。
而這,不過是他神通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種。
“對了,”自然真神放下茶杯,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語氣裡多了一絲擔憂,“我聽說神界之外最近不太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暗魔神,已經鎮壓了好幾尊真神。對於這件事,你可有看法?”
他知道,畫道真神雖然看似不問世事,卻對神界的局勢了如指掌。
畫道真神手中的神筆頓了頓,墨汁在玉紙上暈開一小片淡青色的痕跡,他抬頭看向自然真神,眼神依舊平靜:
“外界的紛爭,與我們神界無關。十三位主宰都已經被封印,我們的職責,隻是看守好封印之地,不讓他們掙脫罷了。”
“可我擔心,會有人族真神悄悄離開神界。”
自然真神皺起眉頭,“畢竟那些家夥中,不少人有子嗣在大宇宙中。如今外界混亂,他們的子嗣說不定已經被牽扯進去了,他們怎麼可能坐得住?”
畫道真神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手中的神筆繼續勾勒:“無妨,我早已派遣了一具道身,鎮守在空間裂縫那裡。”
“那些心裡有鬼的家夥,肯定不敢光明正大地離開神界,必然會走空間裂縫這條隱秘的路。有我的道身在那裡盯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空間裂縫,是神界與大宇宙之間的一處隱秘通道,知曉它存在的真神寥寥無幾。
真神們之所以會默契地派人看守,並非是為了阻止誰離開——畢竟神界雖好,卻也像一座華麗的囚籠,真神們壽元無儘,待得久了,總會想出去走走,看看大宇宙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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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的真正目的,是記錄下“誰離開了神界”。
這是神界新帝默許的規則:
你可以偷偷離開,去大宇宙逍遙自在,但若是在外麵惹了禍,比如得罪了其他神族,或是牽連了神界的利益,就必須自己承擔後果,甚至可能被剝奪真神之位。
“那空間裂縫近期的情況如何?”
自然真神追問道,心裡的擔憂還是沒完全放下。
“百年來,沒有任何真神離開或進入神界,一切安好。”
畫道真神語氣輕鬆,手中的玉紙上,已經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田園春景圖”——溪流潺潺,靈草青青,靈蝶飛舞,連空中的雲朵都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能從畫中聞到靈草的清香。
可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手中的神筆突然猛地一頓!
筆尖的墨汁滴落在玉紙上,暈開一個深色的墨點,像一顆突兀的黑痣,破壞了整幅畫的和諧。畫道真神臉上的輕鬆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閉上眼睛,眉頭緊緊皺起,仿佛在感應著什麼。
“怎麼了?”
自然真神立刻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問道,語氣裡滿是緊張。
畫道真神睜開眼睛,眸底閃過一絲冷意:“我失去了與道身的聯係。看來空間裂縫那邊,出意外了。我必須親自去探查一番。”
說罷,他站起身,將神筆收進袖中,原本儒雅的氣質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像一把即將出鞘的劍。
自然真神也連忙起身,伸手想要拉住他:
“我跟你一起去!萬一遇到危險,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
畫道真神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第二重天的環境特殊,你忘了?那裡是普通人類子嗣居住的地方,天道規則有嚴格的限製,連半神境的強者都不能踏足,否則會引發規則反噬。若是我們兩尊真神同時降臨,極有可能導致第二重天的規則紊亂,天地崩塌。”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一旦第二重天崩塌,那裡的秘密就藏不住了。神界新帝必然會追問,到時候不僅我們要受罰,還會給神界惹來麻煩——你想想,大宇宙中從不缺陰謀論者。若是他們知道我們人族真神私下離開神界,再聯想到最近出現的黑暗神族和黑暗魔神,肯定會惡意揣測,說我們人族真神違背約定,與黑暗神族勾結,想要屠戮十二神族。”
“畢竟,”畫道真神的語氣沉了幾分,“人族真神離開神界是真,黑暗魔神鎮壓其他真神也是真。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就算我們解釋,也沒人會信。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自然真神聽他說得有道理,心裡的擔憂更甚:
“可你的道身已經被摧毀了,出手的會不會是一尊極其可怕的存在?萬一你……”
“放心。”畫道真神打斷他的話,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的道身隻是分身,修為還未達到真神境,能摧毀它的,頂多就是一尊實力較強的半神。以我的本體實力,就算遇到半神中的頂尖強者,也能輕鬆解決。”
“那萬一對方逃走了呢?”
自然真神還是不放心。
畫道真神笑了笑,眼神裡帶著一絲篤定:“無妨,我隻需要在空間裂縫那裡等著就行。隻要對方還算是‘人’,就肯定會折返回來,欣賞自己的‘犯罪現場’——這是人的天性,哪怕是強者也不例外。”
“這個時間或許是數日,或許是數月,甚至是數年,但對於我們真神來說,這點時間,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你就這麼肯定他會回來?”
自然真神挑眉問道。
“當然。”
畫道真神點頭,語氣裡滿是自信,“那個摧毀我道身的家夥,必然是個自負的人,他肯定想看看,自己的手筆會不會引來真神的注意。我就在那裡等他,一抓一個準。”
自然真神見他如此篤定,便不再堅持,隻是叮囑道:
“你多加小心,若是遇到危險,立刻傳訊給我。”
“好。”
畫道真神應了一聲,轉身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九重宮闕外飛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雲霧中,隻留下自然真神站在小院裡,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裡依舊有些不安。
畫道真神的速度極快,不過片刻,便抵達了第二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