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其中一筆記錄上,那是一年半以前的賬目。
與其他記錄不同的是,在這一條記錄的末尾空白處,有一行用朱砂筆寫下的小字批注,字跡沉穩有力,顯然是出自高家核心人物之手,很可能是他父親高萬誠,或是最為信任的老管家。
這行朱砂批注寫著:“此批鹽供臨安縣衙。”
“臨安縣衙?”
高瑞瞳孔驟然收縮,心頭巨震!
臨安縣!
這個地名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的閘門!
淮州府下轄諸縣,臨安縣並非鹽業重鎮,甚至可以說有些偏僻,高家在那裡的業務量一向不大,為何會每個月固定供給縣衙一批鹽?
而且還是用這種看似普通、實則詭異的方式記錄在案?
更重要的是……
“臨安縣……”
高瑞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寒光迸射。
“那不是……周家那老狐狸,周顯貴的老家所在嗎?”
周家的祖宅,就在臨安縣。
周顯貴雖然常年在淮州府城活動,但每年都會回臨安祭祖,並且周家在臨安縣根基深厚,人脈極廣,幾乎可以說是當地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一陣夜風毫無征兆地從窗戶縫隙鑽入,吹得桌上的燭火猛地一跳,光影劇烈搖晃,仿佛鬼影幢幢。
高瑞死死盯著賬冊上那“臨安縣”三個朱砂小字,隻覺得一股冰冷的殺意在胸腔中瘋狂滋生、蔓延。
他拿起桌上的狼毫筆,飽蘸濃墨,手腕一沉,筆尖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地劃過“臨安縣”三個字。
嗤——
一道粗重深黑的墨痕,如同利刃切割,將這三個字釘死在紙頁之上!墨汁甚至滲透了紙背,留下一個猙獰的印記。
周家!周顯貴!臨安縣!
線索,終於串聯起來了!這絕不是簡單的栽贓陷害,這是一場處心積慮、布局深遠的陰謀。
利用高家的渠道,將有問題的鹽,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往臨安縣,再通過周家在當地的影響力分銷出去,製造事端,最終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高家頭上。
“好!好一個瞞天過海,暗度陳倉!”
高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九幽。
“周顯貴,你以為把手腳做到臨安,我就查不到了嗎?”
高瑞雙目赤紅,胸中怒火翻騰,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儘!
“周顯貴!臨安縣!好!好得很!”
他低吼著,聲音如同暗夜裡的孤狼,充滿了冰冷的殺意和不屈的鬥誌。
“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就能將我高家置於死地?癡心妄想!”
他猛地一拳砸在堆滿賬冊的書案上,震得燭火劇烈搖曳,桌上的筆墨紙硯一陣跳動。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高瑞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怒火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自己失去判斷力。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絕境中找到一線生機,如何將周家這陰險毒辣的布局徹底掀翻。
他再次看向那本殘破的賬冊,目光聚焦在“臨安縣衙”四個朱砂小字上,以及那個被印章遮蓋住的、疑似“周”字一部分的模糊筆畫。
證據,他需要更多、更直接的證據,足以將周家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