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唯有書房內,燭火跳躍,映照著伏案疾書的身影。
高瑞手持一支精細的狼毫筆,正全神貫注地在一張巨大的輿圖上勾勒著什麼。
那輿圖繪製得極為詳儘,淮州的山川河流、官道小徑、城鎮村落,無一不備。
此刻,他的筆尖正沿著淮河水道,標注出幾個隱秘的渡口,又在連接各處鎮甸的陸路線上,點下數個不起眼的標記。
這些標記,如同棋盤上的落子,暗藏殺機,正是他針對周家毒鹽運輸路線布下的天羅地網。
燭光搖曳,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亮得驚人,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又似燃燒著複仇的烈焰。
就在此時,書房厚重的木門被輕輕叩響了三聲。
“篤、篤、篤。”
聲音沉穩,節奏固定,是約定好的暗號。
“進來。”
高瑞頭也未抬,聲音低沉而冷靜,手中的筆卻穩穩地停在了輿圖上一個關鍵的岔路口。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閃身而入,隨即立刻反手將門閂插好,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發出半點多餘的聲響。
來人一身粗布麻衣,頭上戴著一頂壓得極低的寬簷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嘴唇和沾滿風霜的下巴。
他快步走到書案前,摘下鬥笠,露出一張年輕卻寫滿疲憊與堅毅的臉龐,正是高瑞之前派出去,負責盯梢周家動向的密探之一。
那密探不敢有絲毫怠慢,單膝跪倒在地,抱拳低頭,氣息因為一路疾奔而略顯急促,卻強自鎮定,語速極快地稟報道:“三少爺!屬下幸不辱命。一切……一切儘在您的掌握之中。周家那群狗賊,果然以為我們高家大勢已去,老爺和您又相繼‘病倒’,他們……他們認定我高家氣數已儘,再無還手之力,已經開始不顧一切地加快毒鹽的運送速度了。”
說到這裡,密探的聲音微微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臉上閃過一絲後怕和憤怒,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而且……而且,三少爺,周家那老狗周申,果然按捺不住了。屬下拚死查探,確認他們之前……之前就已經聯係了城西那個專弄砒霜的老絕戶……”
“砰!”
高瑞手中的狼毫筆,應聲而斷!
一滴濃黑的墨汁,濺落在精美的輿圖上,如同一個觸目驚心的汙點。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針尖般銳利,一股冰冷至極的殺意,瞬間自他體內爆發出來,讓整個書房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砒霜!
周家,竟然真的喪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他們不僅僅是要用毒鹽嫁禍,更是要用劇毒的砒霜,摻入鹽中,大規模地毒殺百姓,製造一場驚天動地的慘案。
好!好一個趕儘殺絕!好一個蛇蠍心腸!
那密探被高瑞身上驟然爆發出的恐怖氣勢嚇得渾身一抖,頭埋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喘一口。